《走不出的风景——大学里的致辞，以及修辞》订购
　苏力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定价：29.00元

　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在1903年6月24日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戴上了法学博士学位帽，发表演讲时评价自己的母校是“一所学校，一个催人思想的思想之家，也是一个社会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的每一个成员的忠诚都比通常俱乐部成员那种集群式的忠诚更为深刻和微妙，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存在着一个内在的精神的哈佛，一个“看不见的哈佛”——她在她更富于真理追求的灵魂中。按照这种理解，一个名牌大学，或者一所普通大学，作为一个求知者的精神共同体，理所当然，应当把精神的培养和锻造视作珍贵的种子，尤其对于以“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的老师来说，他们更理应成为大学精神和传统的承继者和传播者。

　作为刚刚侥幸考入北大的一个新人，正发愁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解读这所百年名校的人文风范和精神内核。幸运得很，正好读到了苏先生的这本《走不出的风景》，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学者铿锵有力又文采飞扬的“直言”和“箴言”，尤其加深了我的理解：大学和教师的责任，不仅在于向学生传授学术技艺，更要培养他们丰富的内心和深邃的思想。并且，他自己，必须首先对于责任、文化建立深厚的理解。

　我不知道那些敢于向校方和社会发出质疑之声的北大学子中有没有苏力的学生，但是，苏先生一贯对于学生独立人格培养的倡导，势必会影响许许多多的热血青年。我虽不能像他们一样有机会亲耳聆听苏先生饱含热情的演讲，但是仅这纸面和文字上的拜读即已让我受益匪浅，其语感上的馨香以及字外的精神蕴涵都堪称经典文本。

　苏先生就任北大法学院院长期间在新生入学仪式以及毕业典礼上的20篇发言是本书的重头。近日听某公务员朋友感叹，东部某发达城市的市长发言简明扼要，毫无一般领导的官话、套话，的确与该城市的务实精神一脉相承。在大学高教体制日渐官僚化、体制化并腐败堕落的当下，苏先生的数篇致辞展现了其自身雅正的“职业伦理与理想人格”。非常难得的是，通读下来，没有任何套话、空话，他只是在莘莘学子们行将踏入大学校园和社会大门的关键人生点上，以一个过来人的长辈身份给予人格培训和精神训导。演讲稿中常见流行歌曲的歌词、周星驰电影的搞笑台词、徐志摩的浪漫诗句、宋丹丹诙谐小品语言的引用，愈发立体而多面地呈现出一个拥有极其丰富的人生志趣，颠覆传统刻板老学究的新型学者形象。在年轻人眼里，这个院长恐怕不是主席台上的唠叨者和传道者，反倒像是融入自己队伍中的一个同行人和同龄人。

　苏先生最经典之言，不是他对人生的洞察，也不是对专业的解读，一句“渴望多汁的人生”反而体现出难得的真性情和真趣味，一个法学院的教授、院长，言辞间理应充满理性、冷静，然而，苏先生意气飞扬的文风，你形容他是中文系的教授也并无多少夸大的成分。法律极容易让人变得冷酷，而在各种发言中，苏先生感谢竞争对手的兄弟院校的法学院同行，感谢因车祸早逝的同事，甚至感谢那些对他有所怨怼的下属，他也不隐藏自己对于名利荣誉的渴望，总之，我所理解的“多汁”应当是这样一种饱满的人生状态——“法理”之中暗涵“情理”，规则方圆之外的关怀体恤，这恰是北京大学一百多年所倡导的人文精神的最好写照吧！

　当然，如果苏先生对于北大精神和传统的理解只是停留在“一塔湖图”的戏谑之语，那就未免太流于浮浅，作为一个法律界的学者，苏先生在各种场合充分表达自己的专业学术视点，也充分体现出其极深厚的学术涵养：他告诫学生今天的法律变得越来越像竞技场和社交活动，竞争和妥协共存；法律力图化解社会纠纷，因而显现出既神圣又世俗的两面性；社会成员只有建立对利益共同体的认同才能跨越法律上的定义，成为自觉的公民；北大法学院还未培养出伟大的法学家，还未产生中国的法学流派，还未产生过共和国的主席和总理，这都让苏先生颇为遗憾，又充满无限期待；他把如何给予法治实践，对中国的法律制度和经验给予一般性和普遍性的系统阐述上升到了中国当代文化和软实力的高度……这都体现出了一个学者应有的境界和胸怀。

　放眼人生各时各地，处处都讲求一个“法”字，苏力力图给学生和读者们阐释他所理解和尊崇的治学之“法”、为人之“法”，雍容而绵厚，这又岂是那些死板的法律条文所能解释和规定？

　来源：《新华书目报》201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