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只活了51岁。1921年到1926年,是其生命的最后时段。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胃病时常令他苦不堪言,他能用以与之抗衡的,唯有阅读、写作和穆佐城堡的寂静。也正是在这个时期,他走出了近十年的创作枯竭期,抵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写出了《杜伊诺哀歌》和《致俄尔甫斯的十四行诗》。 里尔克作品《谁此时孤独》,林克 译,雅众文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8月版
在瑞士的穆佐城堡,他不仅写出了最好的作品,还留下了大量的书信,《谁在此时孤独:里尔克晚期书信选》即是对它们的精选。这些书信让他保持了与外界的联络,为其孤独的写作提供了某种平衡。作为“文本宇宙”的组成部分,它们还是他酝酿思想与灵感的渊薮,以及解读其作品的重要线索藏匿之处。 在这些仿佛无尽戏剧的书信里,里尔克始终坦诚而又严肃,没有任何敷衍虚浮之词。他非常清楚,自己负有艺术精神的导师的责任,因为“我们时代的厄运之一,乃是时代潮流迅猛湍急,正将这类内心的自白……卷至已被无数伪劣和功利的半吊子产品所淹没的公众之前,当真正的佳作随此浪潮漂向公众时,人们却没有时间和能力,对真品给予应有的关注并予以接受,因为人们更喜欢耸人听闻的或简单诱人的东西。” 尽管他也曾因写信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而宣布要戒信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只要有空,他仍会集中偿还“信债”。即使是给陌生人复信,在他也是必要的义务,哪怕他“正一筹莫展地面对生命最紧迫的要求。”更不用说对那些年轻人了,因为他们“大多是革命的,他们走出国家这座监狱却找不到任何方向,于是逃向文学,创作迷醉和尖刻的诗歌。我该告诉他们什么?该怎样安慰他们绝望的心灵,怎样塑造他们难以定型的意志,它在时代风暴的强制下接受了一种借来的、纯属临时的性格,现在他们身上装着这样的意志,如同一种陌生的力量,但几乎不知道如何运用。” 如果说他的写作是不断向上生长的树梢和结下的果实,那么他的写信则就是向泥土深处延展的根茎。而他用以写信的言语,也必然属于他“今后必须打造的一切言语”中的一部分,“全是以不可言喻的窒碍为材料做成的……自然是沉重的,坚实的。”因为对他来说,“最难的事,莫过于说些轻松、随便和讨人喜欢的话,以此抛头露面。” 来源: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