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五次踏上过这个城市的疆土,但是,展赏时,仍仿佛旧地重游,像见到多年失散的老情人,有陌生的熟稔重燃于心,忍不住提笔去填充书中各式涂鸦之作,以搔那种无法彻底治愈的念想之痒。
果然是“一本成都”——古拙的黄色牛皮纸,黑色的字和图,从色彩上来说,用来表达以杜甫草堂、武侯祠里黑色建筑为代表色的古典成都,从创意来说,用来表达以宽窄巷子、锦里为代表的时尚成都,都是太恰当不过了。首游者,怀揣这么一本融美食地图、景点地图、美女地图等手绘地图于一体的书,一边阅读、欣赏书籍的故事及绘画,一边在留白处写下自己的旅游心得,贴上游玩时拍下的照片,倒是巴适得很。
古蜀王开明九世取“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之意,便为这座城市定下了万古之名。一座城市的得名尚且须熬得住时间,那么,了解这座城市的性格和风貌,也须在阅读、踏访、寻古中完成。
赵忭《成都古今记》有云:“五代时,孟蜀后主成都城上遍种芙蓉,每至秋,四十里如锦绣,高下相照,因名锦城。”每次去抚摸与亲近巴蜀之地,都会沉沉地,陷入到这座城市的温暖与宽厚中去;也任凭躁动又漂泊的情怀,暂时停歇下来,像2000年前的刘备一样,远离外界的纷争和尘嚣,在这里,偏安一隅。我不相信“此景只应天上有”,我相信她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蓉上坊”,时光作针,记忆当线,只生产幻梦、只生产祥和、只生产繁华喜乐的绫锦和雕镂。
为了使自己更像成都人,便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一切可能最大限度地去侵入到她的灵魂。在顺兴老茶馆,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吃几颗豌豆,就一口盖碗茶;早上7点就在宽窄巷子的街道之间流连穿梭,看早起上班、上学的成都人从安静的庭院里鱼贯而出,紧紧跟上他们的脚步,连空气中飘过的豆浆香味都饱含了几丝浓郁的寻常气息;在杜甫草堂和武侯祠,不得不生发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幽幽怀古之情,你仍然可以从蜗居在泛黄书页中的汉唐遗梦中,寻觅到古蜀王国里那些暗淡了的刀光剑影,或许还能在“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这样的诗句中咀嚼1000多年前“诗圣”的悲愤。
我最爱的还是锦里。光从字面上看,一个“锦”便勾勒出了多少流光溢彩的意象。那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客栈,枕着一阙繁华,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上天垂青,竟然添油加醋般地飘起了几丝细雨,溽湿了夜气和青石板,连心情也跟着变得朗润起来。如今再看《一本成都》里的绘图以航拍的视角,把锦里古街的全貌尽情地展览出来,既纪实,又写意,又勾起了我那丝不安分的牵挂。极富成都气息的“巴适”二字概括出了成都人对于生活的全部理解和追求,这便是一个真实的城市里,有一大帮真实的人活出了真实的人生状态——他们身旁映着锦绣河山,脚下踏着肥沃土地,背后更是有几千年的宏大历史作为底气,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活出了中国人独有的安然自得。
对于一个你垂青的城市,你可以把她印在照片上,留进游记里,也可以在《一本成都》的留白处,画下你与她发生关系的种种痕迹,好让你日后可以隔着千山万水,时时摩挲。
成都,是茶碗里徐缓展叶的黑老茶,是火锅里张扬艳放的红辣椒,是全兴酒里醇厚绵长的陈年香,更是一朵开在3000年唐诗“露染胭脂色未浓”里的俏芙蓉。“二十四城芙蓉花,锦官自昔称繁花”,好一座五彩的“蓉上坊”,面对这《一本成都》,怎不忆成都?! 本文原载于《成都日报》
来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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