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心绣悦——刺绣艺术作品选》 邹英姿 著 苏州大学出版社 2017年3月出版
镇湖是我国著名的苏绣之乡,这里的绣娘用一根根细细的丝线,绣出了一幅幅锦绣华章,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也把刺绣拉进了艺术的殿堂。
在镇湖有影响力的绣娘中,邹英姿是一位佼佼者。她年轻、开朗、好学,勤于思而敏于行。英姿6岁拿针随母学绣,出道较早,获奖颇丰,多件作品被国际知名博物馆收藏,不到40岁就具有了行业里的正高职称和省大师称号。但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发现她有新的动向:去美院学习,去敦煌游历,去景德镇做陶艺……她永远没有满足,总是在不断探索、不断追求,一直在“折腾”。
英姿生于镇湖,这里“家家架绣绷,人人飞针巧”,是传统的刺绣之乡,刺绣在这里不只是一种行业,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状态,一种赖以养家的生活技能。英姿的外婆和母亲都是刺绣高手;与镇湖的其他姑娘一样,她从小对刺绣耳濡目染,不经意间就跟随长辈习得了一手好女红。
英姿从小家境殷实,刺绣在她眼中,并不单单是谋生的手段,更是追求梦想的途径。中学毕业后,英姿在母亲的安排下,在全国各大城市做刺绣表演,为刺绣工厂做推广。不过她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因为绣来绣去,用的都是老套路,绣的都是老题材。为此她还闹过小脾气,丢下绣框,干过其他行当。不过当她发现无法割舍自己钟爱的刺绣艺术,再回到刺绣行业时,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淡定和沉稳。一方面,她暗下决心,要改革刺绣;另一方面,她来到苏州城里,脚踏实地,悉心求教于名家大师。英姿是幸运的,她得到了刺绣名家王祖识先生的悉心指点。在学艺的第一天,王老师什么也没说,给了一个旧棚架就让她绣达·芬奇的名作《蒙娜丽莎》,如此高难度的题材让小邹“满头大汗”,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刺绣的挑战。
在英姿看来,只有具有挑战性的手艺才是真正的艺术。刺绣这种手艺,如果在做的过程中没有乐趣,显然是件苦差事,因为它实在太费功夫。但自从英姿正式拜师学艺以来,她完全钻了进去,从早做到晚,用她自己的话说,常常是从“鸟叫做到鬼叫”。由于有了精神的愉悦,身体的辛劳和困苦似乎烟消云散。
在英姿的词典里,“艺术”是一个动词,动手而且用心。如今人们常把“创新”挂在嘴边,岂不知创新绝不是叫出来的,首先是要缘自于心灵的充实。有了体验,有了真情实感,自然才会有所创新。刺绣就其本义,并非绘画的附属品,中国传统文化中,“绣”与“绘”乃是并行的。绘画用笔墨丹青,有绘画的技法;刺绣用针线,也有自己的技法。英姿在前人的基础上,经过多年实践,创造出了“滴滴针”技法。这种针法采用点状丝线,犹如绘画中点彩,擅长表现渐变的效果,宜于拓宽刺绣的题材与色彩。据说,这是她从母亲纳鞋底的针法中获得的灵感,“滴滴”之名也有对母亲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寓意。
为了弥补自己文化上的不足,英姿不断地进修学习,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的研修课堂上都有她求知的身影。名师们的悉心指导,系统的专业学习,让她获益良多。
英姿对绘画非常感兴趣,时常拿着铅笔、炭笔勾稿子,扛起画架到田野学习油画写生。她还喜欢摆弄相机,摄影也是她的一大爱好。英姿的创作题材十分广泛,只要是能打动她的东西,她就希望通过自己手中的针线把这份感动传达给观众。作为一名绣娘,英姿绣了不少别人喜闻乐见的东西,但她自己偏爱的却是中国传统文化题材。有一次,她为了创作一件川剧题材的作品,专程去四川看了川剧表演,一次还不够,因为她觉得没有看到正宗的,之后又去了一次。英姿做刺绣前最爱做的,就是与她的创作题材进行一番零距离的接触。近些年来,英姿常常不是在博物馆就是在去往博物馆的路上。青铜器、画像砖、竹简、古卷、石窟壁画和雕塑,这些中国美术史的主角,也成了她创作题材的主角。
前不久,英姿在敦煌得知,当年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从敦煌藏经洞掠走的文物中,有一件迄今所知最大尺幅的中国古代刺绣《凉州瑞像图》,现藏于大英博物馆,但不对外公开展出。她给大英博物馆写信,申请观摩此绣像。第一次申请被拒绝就第二次申请。当大英博物馆回复她,此件作品将于其他敦煌艺术品一道在美国洛杉矶盖蒂博物馆特别展出时,她就飞赴美国,终于得以一见真容。连续3天,她在博物馆里面对这幅作品细细地观摩和学习,做了许多的笔记。回国后她随即进行了大量的仿制和创作方面的刺绣实验。英姿不懂英语,却靠着一股对刺绣的热情做了许多学者都没能做好的工作。
古代的作品之所以让英姿着迷,是因为那时的工匠有着一份质朴和认真。英姿说:“人生如绣,绣如我心。”刺绣对她来说,既是谋生的手艺,又不啻为一种修行。能将职业与事业相融的人是幸福的,英姿已做到了这点。
(作者系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教授、艺术学博士)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7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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