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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会叙述开始

刘跳

2003-08-18 14:52:20 来源：

　没有故事要说的人是最快乐的人。——安东尼·特洛普

　摆在各位读者面前的，是一本教人如何说故事的书。它是如此之薄，称其为书也许还不如称作是小册子来得更加合适；但这本小书所试图解答的却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一个导演，尤其是刚刚拿起摄影机准备构建自己的影像空间的导演，究竟应该如何把头脑中所想要陈述的东西表达出来?究竟应该怎样开始讲述自己的第一个故事?

　讲述一个故事，或者简洁地说，叙述，是电影艺术和文字艺术的最终根基所在。编剧、导演或者是小说家所毕生追求的，无非是如何把故事讲得更加引人入胜，同时又能够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倾诉欲望而已。没有尝试过叙述的人也许很难理解叙述的艰辛，但事实并不会因为无法理解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归根结底，叙述是一件困难到令人痛苦的事情。

　美国导演大卫·马梅1987年秋天在哥伦比亚大学电影学院授课，之后他将讲座内容辑录成书，这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本《导演功课》。对于选择了用摄影机来讲故事这一艰难却未见得光荣的荆棘路的年轻人而言，要想使自己所制造的影像，使自己“不得不把故事讲给人听”的痛苦不至于最终蜕化为面对自身和面对观众时的双重欺骗，首先要掌握和遵循的，就是叙事的基本技巧。摄影机应该摆在哪里?到底该跟你的演员说些什么?以及在询问自己的同时也要询问参与叙述的所有人的“这场戏的概念到底是什么?”只有能够做到在每一次回答这些最基本的问题时没有周而复始的生涩感，能够像运用母语的发音和文字一样自如地运用摄影机的移动以及演员的表演来控制在胶带上呈现出的影像，才能被承认为已经具备了做一名导演的资格。在摄影器材更加普及的今天，这一结论在维护电影艺术，或者说叙事艺术的纯洁性上，恐怕会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马梅本人作为一个成功的通俗电影导演，其一贯秉承的是精简、明快的叙事风格；在《导演功课》一书中，他向哥伦比亚大学的年轻学生们以及无数拜读这本书的读者们所强烈推荐——或者说试图灌输的，也正是这样一种风格。应该指出的是，这显然不是惟一可以遵循的叙事之路。电影的神秘感和迷人魅力之所以能够永存，在于电影和生活一样，并不会被某种固定的程式所限制，导演有权运用自己的眼睛，有权按照自己对故事的理解来进行讲述，正如每个人都有权沿着个体心灵所指向的路径去生活。事实上，如果以马梅这种“说书人”的叙事标准作为界定的话，像大卫·林奇的《妖夜慌踪》(lost highway)、三池崇史的《来访者Q》等作品无疑是不合格的，那种打破传统的、完全不把表达重点放在故事情节上的方式正是马梅在《导演功课》二书中所竭力反对的。但必须澄清的是，这本书真正的意义也正在于此。首先我们可以确认一点：即使是大卫·林奇和三池崇任何头绪可寻的电影语言也仍然是为导演明确甚至可以说是强烈的表达欲望所左右的，是被明晰的生活背景所驱使的。曾经看到过有人评论大卫·林奇的电影完全如同梦境一般缺少内在逻辑，要欣赏他的电影就必须无视于基本的叙事原则——
这是一个危险的误区。我们可以评价说大卫·林奇或者是三池崇史在自己的镜头上添加了伪装，但我们无权抹杀生活和叙事在其影像表达中的决定性地位——这既是对导演和电影艺术的不够尊重，更是对包
括自己在内的所有观看者的不负责任。

　不能理解多种叙事方式的人自然可以说是对生活和叙事的本质了解不够深入，但是更加危险——也更加常见的是，许多虽然拥有强烈的倾诉热情和叙事天赋，但却对叙述的基本技术一知半解的、初出茅庐的导演从一开始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成为大卫·林奇或者三池崇史不是依靠表面上支离破碎的镜头组合或者不知所云的情节编排就能够成功的，对于迷失在这一歧路中的导演而言，大卫·马梅对“讲故事”这一电影基本前提所进行的深入浅出的阐述倒是一剂非常有效的良药。

　叙事是困难的，生活是困难的。选择电影叙事之路，就意味着选择了一条通往内心深处遥远而艰难的路途。

　
　
　毕竟，没有故事要说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人。

《导演功课》［美］大卫.马梅著／广西师大出版社２００３年６月第１版／９.８０元

来源：中国图书商报2003.8.15

本版责编：孟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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