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桥梁的眼睛——北京大学出版社《居伊· 德波》 - 精品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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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毁桥梁的眼睛——北京大学出版社《居伊· 德波》

2011-04-02 11:10:40 来源：北京大学出版社

　第一章摧毁桥梁的眼睛

　终其一生，德波都在观察着他的敌人；终其一生，革命实践始终近似于军事战略的制定——它们都蕴含着危险和失望。在尚博，德波思考战争，思考其理论和现实的历史，他利用孤寂的夏日研究真实的战役、攻读战争逻辑学——不仅仅是克劳塞维茨的，还包括马基雅维利、孙子和修昔底德的著作。的确有一些著作，每当人们身处自我流放之中，每当他们晦暗不明的人生旅程被阴谋诡计所纠缠时，便会愿意沉湎其中。在自我流放之中，德波还发明了他自己的战争桌面游戏“军旗”（Kriegspiel）。他说：

　很久以前，我在一款相当简单的桌面游戏中成功地展示了（战争）活动的基本要素：可投入战斗的兵力和制约着战争规模的必需品，参战双方的行动都受到这二者的影响。我玩这个游戏，并在掌控自己一生时（这往往很困难）应用了从中获取的知识——使自己终身置于这些游戏规则中，并遵守它们。……至于所学内容运用得好坏与否，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他人评断。”[4]

　此书试图带领读者翻越尚博的高墙，注视德波的内宅，推开百叶窗，与他把酒言欢。下面的故事讲述了一个自由的灵魂，他与生活格格不入，却热爱着生活中的许多事物并相信它们值得为之抗争。用荷马的话来说，这个故事“歌颂了一个人，缪斯女神啊，这个命运曲折的人既推动了时代，又从中脱离开去”。他是一个充分享受人生的人，喜欢醇美的红酒、机智的谈话、迷人的伙伴和若干激动人心的书。这些东西都普普通通，看似随处可见，实则难以寻觅。德波说，在今天，实际上“越简单的东西看起来与社会批评的关系越密切”。

　………………

　第六章风暴集结之地

　德波在离尚博最近的小城圣埃蒂安（Saint-Etienne）火葬。几天后，爱丽丝和几个密友来到巴黎，怀着对德波的哀思，在瓦尔—嘉朗广场（Square du Vert-Galant）旁的岸边把德波的骨灰撒入了塞纳河。河水带着他的骨灰流向下游，朝向某个未知的支流，最终将流入无名的辽阔海洋。德波随着风的方向顺流而下，他也将带着别人一起，到达某个我们无法预知的地方。就算他的肉体已不复存在，其精神却会永远留在他们中间。

　……
　……罗浮宫矗立于右岸，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色泽，与泥褐色的塞纳河形成鲜明对比。再往前，不远处就是供步行过河的艺术桥（Le Pont des Arts）——在泪眼婆娑的爱丽丝看来，这一天，它在寒冷的空气中肯定闪烁着亮光。正是这一天，她把居伊归还给他真正属于的地方，还给巴黎，还给他终生深爱的河流。德波曾说，毁坏和污染的潮流已经征服了整个星球。既然如此，他不妨回到巴黎这个废墟，因为别的地方也没剩下什么更好的东西了。曾有一段时间，他享受到了放逐之乐，但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无处可逃——没有人能在一体化的世界上藏身。

　还有几年就到新千年了，那是一个德波从未亲眼目睹的时代，我们的世界仿佛永远都被暴风骤雨包围着。锋面再次形成，它的移动和破坏越来越迅速，越来越混乱和难以预测。历史似乎从未如此悬而未决，如此风雨飘摇，如此危险地在万丈深渊边上摇摇晃晃：战争和恐怖主义、金融危机、种族清洗、宗教冲突、阶级剥削、流行性疾病、毫无责任感的美利坚帝国强权。当今有十亿多人口挣扎在生死线上，每天收入不足一美元。与此同时，全世界最富有的358人的净资产相当于世界上最穷的45%人口——大概23亿人——的总收入。
　超国家组织（super-state）及其当权者代管着全球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秘密拟定公司权利条款，广泛地掌控着综合景观，通过这一切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世界人民。他们利用各种手段到处维护和带头推进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方案。他们控制着市场的开启与封闭，加速资本和贸易的自由流动，一边在民族国家头上挥舞大棒，一边向他们许以恩惠。此后将有越来越多的组织和协定、越来越多的缩写词和所谓的灵丹妙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B）、世界贸易组织（WTO）、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多边投资协定（MAI）。莫名其妙的是，这一切总是伴随着赞美自由市场的老调重弹，即看不见的手那笨拙的拳头。在它的支配下，超现代媒体促进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站在瓦尔—嘉朗广场上，在塞纳河岸，在这个“老欧洲”，注视着河水潺潺流逝，很难不去想我们的新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在一开始追寻德波时，我们站在高高的石墙前面，窥探他的尚博城堡。现在，在旅程的终点——他启程的地方，我们注视着被无情的水流驱使前行的塞纳河。墙是固定的，无论如何，就在眼前；河水则是流动的，会把你带到别处。德波是这二者奇异的混合体，既有稳固性又有流动性，既是顽石又是流浪者，既是防御的围栏，也是运动和想象的永恒喷发。用克劳塞维茨的话来说，他是随着河水流动的冰块。他还是四处漫游的流浪者，他自己就是一条河——没有人能两次踏入。一个意味着停滞和储藏，另一个意味着运动和改变。克劳塞维茨说，防御的有效性——堡垒的有效性——取决于两个不同的因素，一个消极，一个积极。他认为，没有前者，后者则不可想象。消极的防御是“真正的屏障”：它们封锁道路、制止行动、阻断河流。因此，它们成了“荒原上的旅店”、“抵挡敌军进攻的真正盾牌”、“防御体系的真正支柱”。

　本文摘自《居伊· 德波》

　来源：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03-11

本版责编：姜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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