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饮啄杂谭》,王鸣江著,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定价:32. 00元
本书是作者近年发表在报刊、专栏上的饮食随笔结集。收录共50多篇文章,分三辑:乡味、风物、食趣,涉及江南的乡土菜、小吃、食俗等,多为描摹家乡风味之作,笔触清丽不失老到,有情有味有趣。 ◆荠菜提到野菜,人们首当其冲想到的是荠菜。荠菜,是野菜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品种,各地往往直呼为“野菜”。常熟本地也是如此,称“谢(野)菜”。
在如今富足的年代里,温饱早已不是问题,但荠菜对于乡间农户来说仍是三春里的恩物,时常可看见老幼相携在野地里挑“谢菜”。农家的小孩对于挑菜是不陌生的。大人指派的活计,于这一项也是最能欣然受之的。《武林旧事》上载有一条《挑菜》,说的是偏安于杭州的南宋小朝廷以“挑菜”为由,排办挑菜御宴,宫中内苑妇孺皆以为赏心乐事。春日挑荠,这种很“草根”的民众娱乐活动也能受到王公贵妇们的喜欢,可见古时人们就以亲近大自然为时尚了。真合了一句歇后语“皇帝他妈挖野菜———散心”。
国人料理荠菜,大多是将其切碎与肉糜相和,做馄饨、饺子的馅料。这是最常见做法。年前有浙江绍兴友人相赠土制年糕若干。绍兴年糕颇有名气,软糯适口,洁白如玉。切片后清水浸之,配荠菜同炒,一清二白,味甚隽永。做这道菜,因荠菜是整棵入馔,必要洗净根部泥土,否则菜中必有“土气”,且碜牙。
这种贫贱的乡土食物,我自幼对其有种无法言说的热情。小时候家里穷,吃得太多青菜粥,不免要对东坡的荠菜粥浮想联翩。
荠菜,真乃草中美品!
◆马兰头
马兰头,乡间田头路畔最常见。叶色深绿,叶片长圆形,也有倒披针形的,很好识别。它属菊科植物,却呼为“兰”,让人费解。我估摸着,应该是“拦”字的讹写。“马拦头”,似乎更合情理些。这名字倒和“车前子”是个妙对。
立春以后,雨水丰沛,地气涌动,马兰头开始冒出嫩叶来。此时便有不少小孩子拿着篮子、小刀去“挑马兰头”。一般称“头”的菜,多为摘取嫩叶、嫩芽而食,如香椿头、枸杞头等。马兰头却不用摘,用小刀沿根部整棵割下,挑出,择去老叶,是为“挑马兰头”。这种充满野趣的工作,依然在金色的童年记忆里活泛着。
马兰头丛生。密密匝匝集聚成一片,利于移植。可用铲子连根带泥钎下,再像种草皮似的移到自家花圃里或门前屋后的隙地,便于开春日常采撷供馔。到了夏季,马兰头开花时纤维已老化,如泽兰而气臭,不堪食矣。故常熟民间形容半老徐娘打扮花枝招展,以歇后语谓之“马兰头开花———老来俏”。
早春的马兰头,贵在叶嫩茎肉,吃在嘴 里脆嫩爽口,有一股淡淡的菊花似的清香萦舌,比之一般家菜自别有一番风味。
古时尝以恶草喻小人;香草自然指君子了。马兰头,实可称草中君子也。
◆枸杞头
枸杞到处都有,人迹罕至的野河畔最多。枸杞是灌木,枝条细长,叶片碎小,长满尖刺,似荆棘。在开花后会结出长圆形的小浆果,像缩小了的番茄,属茄科。绿叶衬着红果子,煞是好看。家里若栽一棵,修剪了当盆景倒也不错。
枸杞头是枸杞的嫩叶、苗头,皆可食。又叫“天精草”,这是中药上的名目。李时珍《本草纲目》载:“春采枸杞叶,名天精草。”
枸杞头最好循例腌马兰头法,焯过切细了凉拌,但不要拌香干之类,以防夺味。这道菜以前吃过不少,终觉得父亲做得是最地道的。一晃十几年没尝到枸杞头的滋味了。想吃当然容易,四时皆有。可是父亲的爱却是永不能尝到了。
一个旧历年里吃了太多的腌货,偶尔吃顿枸杞头,可解麻木之口舌,亦可慰相思之情愫。
本文摘自《饮啄杂谭》
来源:《新华书目报》2015年9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