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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国家和地方性三者的博弈关系

——评吴毅著《村治变迁中的权威与秩序——20世纪川东双村的表达》

2002-07-04 10:45:00 来源：

　　吴毅的《村治变迁中的权威和秩序》一书以川东达县地区的一个村庄——双村为实例，研究20世纪中国农村制度的变迁，书中所说的所谓权威和秩序，在我看来实际上就是制度。所以我们也可理解为农村的制度变迁。

　　作者本人是川东人，四川人擅长摆龙门阵，就是说，很会讲故事。本书的特点就是用讲一个村庄的故事的方式来讲述这种制度变迁。因此，本书非常生动，可以一口气读完。

　　作者在讲故事的过程，贯穿的是论述现代性、国家和地方性三者的博弈关系。现代性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在20世纪以来，我国处于现代化的过程中，也就是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的工业社会过渡中，大体上说，这应该是毫无疑义的。一个传统的农村村庄如何向现代化过渡，特别是在这种过渡中，国家和地方的关系如何，是非常复杂但又非常重要的。本书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一幅揭示这一关系的非常生动、且惟妙惟肖的场景画。现在博弈论在各种学科中都非常流行。博弈论这个话语被广泛接受。但是，有人主张译竞赛论，我觉得，在很多场合，用竞赛理解博弈可能更贴切些。例如把国家和地方性的博弈，理解成这二者之间的竞赛，就可能更容易理解些。

　　在川东双村的故事中，我们看到，在现代化过程中，国家和地方性处于以下三种竞赛关系中。

　　第一种竞赛关系是在20世纪上半叶，国家成为地方资源的汲取者，地方实际上采取不合作的阳奉阴违的态度，在这种竞争中占优势的是地方性。当时，川东双村虽然地处国民党统治的中心，但实际上地方性占了优势。

　　第二种竞赛关系是国家通过全能政治动员体制战胜地方性，用强制的手段推行现代化。这是合作化、特别是人民公社化时期的情景。在这种竞赛中，国家占绝对的优势，但地方性仍以各种方式显示自己。

　　第三种竞赛关系是国家开始尊重地方性，发挥地方性的优势，而地方则希望国家在基础设施、教育、科技、信息以及市场培育方面多给予支持，在这种竞赛中，双方存在着某些“磨擦”，但是，在总体上来说，双方都可以得到好处。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主要特点。

　　由此可见，博弈或竞赛大体可以分两种，一种可以叫零和博弈或谁战胜谁的竞赛，另一种是合作博弈或双赢的竞赛，市场经济本身是一种竞争或竞赛，但是，大家都可以从中受益，重要的是建立市场经济的秩序。在现代化过程中，国家和地方性之间也需要建立一种竞赛的制度和秩序，这是本书特别有价值的地方。

　　马克思主义强调不仅要认识世界，而且要改造世界。但是，改造世界的基础首先是认识世界。本书着重于认识世界，作者长期深入到一个村去调查，同农村干部和广大农民交朋友，谈知心话，不是带着某种框框，而是坚持从实际出发。作者继承了我们党做农村调查的优良传统，又吸收了当代社会学作农村调查的成果，但又不拘泥于某些现成的结论，而有所创新。本书能把传统和创新结合起来，是难能可贵的。其实，只有坚持正确认识世界，才能真正对如何改造世界得到有益的启示。从作者讲述的真实故事中可以看出，国家鼓励民间发展各种形式的合作事业和合作文化，将是建立国家和地方性合作竞赛的新秩序的重要途径，这将是一种符合中国特点的民主合作体制。

　　本书提出的特别值得进一步研究的是关于农村和村社制度问题。这是100多年以来马克思主义者争论的一个大问题。在中国的现实中，恐怕这个问题仍然继续存在。本书作者认为土地承包制这种土地分配方式带有村社制的特点，具有明显的过渡性质，他的理由是“目前双村因死亡和人口迁移等原因被村民小组收回的土地，远远不能满足因生育和婚嫁等原因而不断增长的新增人口对土地的要求。在各个村民小组，等待接地的名单正在变得越来越长，新增人口等待接地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久，甚至可能是遥遥无期，这实际上就暗示着目前的土地承包方式存在着一个时间上的极限”。从现代化的过程来看，以承包制为特点的村社制度和小农经济总是要发生演变的。农村大量人口向城镇转移也是不可避免的。全国各地差别很大，很难找到一个办法，在短期内解决这类问题，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种趋势，这类问题要靠国家和地方性的合作竞赛来解决。这是否可以对马克思主义关于村社制度的长期争论作出新的贡献，这是我们予以希望的。
（吴毅著《村治变迁中的权威与秩序——20世纪川东双村的表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来源：中华读书报2002.7.3

本版责编：孟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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