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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败者的史诗－－广西师大社《哈尔米卡：沙漠之狮》

周青丰

2004-02-04 16:18:30 来源：

　历史从来都是战胜者的历史。
　“迦太基三部曲”(包括《哈尔米卡：沙漠之狮》、《汉尼拔：进攻罗马城》、《哈斯德鲁巴：火烧麦加拉》)的作者帕特里克·吉哈尔在书中致中文读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历史是战胜者写的”，他因此提及了“欧洲中心论”，以及长期以来因此产生的对于战败者、对于欧洲以外文明的忽略与偏颇看法，包括中国文明在国外受到的“礼遇”。其实，一直以来，即使是西方世界里的“东方主义”，也依然有着极为明显的西方中心论的痕迹。为不屈的弱者立言，为伟大的战败者平反，吉哈尔声称要为汉尼拔和他的迦太基翻案，这也就是他写作“迦太基三部曲”最主要的动机，然而可能么?
　对许多人来说，迦太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如果把它与罗马相提并论，并夸张点说罗马曾差点为迦太基所灭，或者如该套丛书腰封上那个趣味盎然的假设——“如果当年是迦太基取得了胜利，那么，整个欧洲的历史将为之改写。”——那么，人们就不得不对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北非文明刮目相看了。与这个文明相伴，来自这个文明的震撼世界的名字是哈尔米卡、汉尼拔、哈斯德鲁巴，他们与那三次不眠不休的著名战争——布匿战争(Punic Wars)相连。
　布匿战争(公元前264年—公元前146)是迦太基和罗马两个城邦为了争夺西地中海的控制权而展开的持续130多年的战争，最终以迦太基灭亡而告终。成王败寇的游戏规则让此后的历史写作自然“眷颐”罗马而“冷落”那个曾经辉煌的迦太基。吉哈尔的这套小说，即以布匿战争为主线，以哈尔米卡、汉尼拔和哈斯德鲁巴为主要人物，很显然地以迦太基为正面进入。由此看到的，是一个个悲壮的故事，是一个伟大的文明的伟大将帅为了他们伟大的城邦所做的牺牲。
　战争是残酷的，在作者笔下，那个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似乎来得更为残忍：罗马军团砍去战俘的手脚，而报复者则用战象肆意践踏俘虏，掳掠奴隶，屠城……由那些浅显的文字带来的血腥扑面而来，甚至在一次次的屠杀中，都快要使读书的人麻木崩溃了。和平，战争，和平，然后还是战争。在这样的循环与间隙里，我们能找寻些什么?阴谋，陷阱，愚昧；文雅，文化，文明；友谊，爱情，亲情；个人，城邦，以及超越个人与城邦、敌人与仇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与惺惺相惜：战争给了我们一个不大不小的镜子，镜子里的是拼命折腾着自己的卑微的人类。因此，从某种角度上讲，我不喜欢这套书，因为它向我们呈现了这么一个如此残酷的文明毁灭的
过程，而这个过程所能带来的心灵的震撼并不在于感动，不在于汉尼拔等一代名将的胆略与那撼山倒海的英雄气概，而只有一种震惊与悲哀。我想如果有人做某种时间比例统计的话，那么在人类的历史上，战争所占的比例肯定最重。实际上从某种角度上讲，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的历史，争夺的历史，一部为了利益你死我活的不死不休的争斗的历史，尽管吉哈尔所要努力的是写一部为迦太基平反的小说，为战败者立言的历史，但他一不小心呈现了另一种真实的人类历史片断——尽管它是以一种小说的形式。
　以小说来平反一段历史，来为战败者立言，这是十分少见的，而吉哈尔恰恰给我们呈现了这样一种独辟蹊径的美妙的写作形式。其实，长期以来，无论是天马行空的小说还是严谨的学术论文，对于“历史”的驾驭因为语言与形式的特殊限制，从来都只不过是在一个维度上呈现了历史的某个方面而己。文明何以传承，以何种方式传承……事实上我们根本无法否认胜利者将拥有更好的机会来为自己立言，而无论是正吏还是野史，也就必然不可能完全呈现理论上那个真实的历史本身，在具体操作中能做的实际上只能是无限接近而已。
　有人说，如果我们是十全十美的，那么我们都是一样的，既然我们不一样，因此个性来自不完美性。因此，与其要求一个完美的叙述，不如实践一个个性的呈现。吉哈尔的“迦太基三部曲”号称“平反”，亦不过是一种别样的选择罢了，但与此同时同样无可否认的是这一部战败者的史诗确是一种无比诱人的个性写作的呈现——有时战败者带来的震撼更具力度!

　（《哈尔米卡：沙漠之狮》[法]帕特里克·吉哈尔蓍/蔡桂兰　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摘自：《中国图书商报》2004－01－08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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