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辅治河八疏－－读《清史纪事本末》 - 专家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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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辅治河八疏－－读《清史纪事本末》

吴士余

2011-07-12 16:40:33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07月08日

　自顺治朝到康熙十五年，其三十余年间，水患洪涝频发，黄河决口多达四十五次。仅苏北地区，黄、淮、运河等决口达百余处。海口淤塞、河道敝坏，漕运断航，洪水管滥，漂溺无数。清廷先后任命五任河道总督，均以失败告终。康熙主政后，“审察”历任河督虽尽勉力竭，却不谙治河之道，“全无治河之才，以致河工溃坏”。旋即命安徽巡抚靳辅为河道总督，责令“将河上利害情形体勘详明，各处堤岸应如何修筑，务为一劳永逸计”。
　曾由宦学生考授国史院编修，满腹经纶且以务实政绩升迁安徽巡抚的靳辅于康熙十六年上任河督，主持淮苏地区治河。靳辅摒弃坐衙闭门造车，依赖幕宾献策之习，踏勘灾区一线，走遍水患各处，广咨博询地方父老，毋论贵贱，绅士、工匠、劳役、灾民，凡对治河之道有一言一事见识者，均礼以待之，虚心吸纳，并融入前人“束水攻沙”之经验，制定了治理黄、淮、运河道方案，也就是列入《清史纪事本末》的“靳辅治河八疏”。所谓“八疏”，即是：疏下游河道；治上游淤塞；高筑河堤；堵塞黄淮决口；深挑运河，以通漕运；筹划钱粮；整顿河务；巡河守堤。一言蔽之，黄、淮、运三河兼治，治管并重。
　启动浩大治河工程，正值清廷百废待兴之际。平定吴三桂等三藩之乱，统一台湾，北御俄国沙皇入侵之举已消耗大量军力、钱粮，内忧外患，财政危急。但事关民生，康熙力排非议，决心治河，且不征税加赋，以“治河大事”为要，动用国库“正项钱粮”，首次调拨库银二百五十万两，限期三年竣工。靳辅殚精竭虑，在幕僚陈潢襄助下，征发民工，塞决堤坝，疏引河，治黄水归故道，首期工程竣工。继后十余年间，避黄河数百里险隘，在宿迁清河（今江苏淮阴）创开中河，疏通黄、淮、运，理畅漕运，便利商民。靳辅修治河道十六余年，经成正果。然长年积劳成疾，六十岁逝于治河任上。康熙高度评价靳辅治河功绩，称之“有功于运道民生，至大至远”。
　今读《清史纪事本末》中“靳辅治河八疏”一节，并非考量靳辅的清廉务实及治河经验，而在于康熙治河背后的治政之道。
　治理黄淮河患，牵动着朝廷上下官吏的利益。历任河督治河不力，又置民生于不顾，侵渔虚冒，中饱私囊，水患兼之吏患。康熙朝治河，其官场恶习并未收敛。朝廷部衙的勾心斗角，相互牵制，致使靳辅屡屡遭参，险些罢官入狱。细读《清史纪事本末》，品味康熙治河之道颇有意味。
　治河工程浩大，首期预算高达每日十二万两，巨额支出须尽倾国之力。而黄淮水患，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水患不除将引发社会动乱，动摇清廷之根基。权衡再三，康熙决心治河。因前车之鉴，康熙决不掉以轻心。先是建立廷议制，召集御前九卿会议，对“治河八疏”充分论证，众诉己见，就各方异议，命靳辅逐一勘察调查。经数次复议，才拍板定局。
　康熙十七年，靳辅“治河八疏”获准。康熙下达四项规定，按今人之说便是“问责”。一是赋靳辅以治河全权，凡治河“一切事宜由靳辅题奏”；二是饬令限时三年竣工，治河“一劳永逸”；三是治河“如无成效”，罪罚“一并议处”；四是遣尚书伊桑河、工部侍郎宋文远、御史伊喇喀等阅视河工。官吏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靳辅受命后，三年治河，“八疏”预定的首期工程已初显成效。开通黄河下游四道引河，筑水堤一万八千余处，堵塞决口四处，唯留下杨家庄决口工程未完。一些权贵嫉忌其政绩，以治河工程延迟，且非“一劳永逸”之由，参奏议罪。康熙不盲听偏信，搁置众议，令靳辅“戴罪督修”。康熙二十五年，工部又疏参靳辅“修理河工，并无成功，虚糜钱粮，应交该严加议处”。九卿会议也议决靳辅革职。屡次参奏，康熙不为所惑，先派人实地复验，对治理工程作评判；后亲自南巡，视察黄河南北岸诸险工程，途中聆听地方民众意见。江南淮安地区百姓皆称誉河督靳辅，赞其所修河道堤岸坚固。至此，康熙作了最后裁决：“其于河务既克有济，实心任事，劳绩昭然”，遂命撤消九卿决议，官复原品；对诽谤者，以“自甘妄奏之罪”予以罢免。
　康熙深谙儒家思想之精髓，将民生、任贤、兼听、督责融入其治政之道。
　兴水利，以利民生为要。修政事以利百姓，不图政绩虚名，务求利商利民，社会和谐。当然，康熙的“以民为本”并非今人之民主思想，但其重民生，图安居乐业以固国之本还值得称颂。
　任人唯贤为要。“使智者尽其虑”，“贤者效其材”；知而必任，任而勿疑，“以天下之目为鉴，以天下之心为谋”。康熙审察历任河督之优劣，启用靳辅便在情理之中。
　考评官吏，百姓称誉为要。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恶不分。将民众的评议作为考量政绩的客观依据乃是明智之举；坚持“言有非者，置而罚之”，以堵塞“邪枉之路，荡淫辞之端”，更显其吏治的公正。康熙褒奖靳辅，罢黜诽谤者可谓是一次官场整肃。
　督责以吏尽所能为要。即所谓：君以其言授其事，事以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赏罚以是非为论，有规矩才成方圆。康熙赋当事者责权利，兼之监事督察。事者尽纯，监者秉公，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吏治机制。
　靳辅治河，功在千秋，值得一书；而康熙寓治政之道于治河，也应一说。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07月08日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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