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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学术辅助机构的美国大学出版社

汪江（清华大学教育研究所）

2007-09-06 11:19:19 来源：《大学出版》2006年第2期（总第54期）

　教学、研究和社会服务是大学的基本功能，大学要发挥它们的功能,就必须有相应的学术机构作保障,其中包括大学出版社、图书馆等学术辅助机构。目前美国大学出版社协会共有125名成员，每年约出版10000种新书，同时出版约700种学术刊物。在美国，每10本新书中就有一本是由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可见美国大学出版社对美国学术界有重要的影响。对美国大学出版社学术辅助作用的研究将有助于加深对大学出版社性质的认识，有利于大学出版社的发展。

　一、大学出版社与知识的生产和传播
　知识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相应地就需要发展和传播知识的专门机构。大学作为美国教育系统中的高端层次，在知识生产中具有重要的地位。科学研究是大学的重要功能，大学通过科学研究，为社会创造了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并不是只停留在研究者的头脑中，而是要反映在一定的实物形态上，形成知识产品，论文著作是知识产品的形式之一。大学出版社生产知识的实物形态就是大学出版物，主要包括学术著作、学术期刊、教材、普及类图书等。学术著作是大学科研成果的反映，因此通常是美国大学出版社的主要产品。例如，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每年大约要出版200种学术著作，内容主要集中在建筑学、社会理论、经济学、认知科学、计算科学、神经科学、环境科学等学术领域。哈佛大学出版社的出版重点非常明确：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行为科学、自然科学和医学方面的学术书籍以及大众感兴趣的严肃作品，出版社不出版当代诗歌和小说、纪念文集、传记、专题论文集，以及博士论文。
　学术期刊也是发表研究成果的重要的渠道。由于以书籍形式出版比较困难，论文经常被收入学术期刊中。对研究者而言，论文出版是建立学术声誉、晋升、获得职务和研究基金的必要条件，而期刊论文由于篇幅小、出版周期短，容易获得出版的机会，因此研究型大学同样重视创办学术期刊。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美国学术刊物的策源地和推动者。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第一任校长吉尔曼曾明确声明，他从德国引进了创办足够的学术杂志服务于科学发展需要的思想。1878年，他说服数学教授西尔维斯特(James Joseph Sylvester)编辑一种数学刊物，即《美国数学杂志》；一年后又说服化学教授雷姆森（Ira Remsen）创办并主编《美国化学杂志》；1880年，吉尔德斯利夫（Basil Lannau Gildersleeve）教授创办了《美国语言学杂志》；次年，《生理学杂志》创刊。所有这些高水平的学术期刊，使得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有了“美国学术期刊发源地”的美称，从数量上看，只有后来的芝加哥大学才能与之相比。学术期刊可以增进学术及知识的积累，补充学术图书的出版，因此一般的美国大学出版社总设法编辑出版一两种刊物。至于编辑何类期刊，主要与大学在某个学科的学术力量有关。例如，美国夏威夷大学由于地处东西方之间的要冲，该校又拥有著名的“西东中心”，所以能编辑和出版期刊《东西方哲学》。就关于中国文化的期刊而论，亚利桑那大学的《明代研究》（Ming Studies），科罗拉多大学的《唐学报》（Tang Studies）等，虽然远不如哈佛大学、加州大学、印地安那大学的亚洲或中国研究杂志有影响，但在专业领域中仍别具一格。
　大学出版社作为学术知识的生产机构是有优势的。美国大学出版社由于身处学术重镇，可利用大学的各种学术资源，这样就有利于知识的生产———通过教师和各领域的专家可以与各地学者建立起密切的关系；大学图书馆收藏有各式手稿及待编辑出版的资料，出版社通过图书馆及其专家可享受到有利于编辑、建立书目及核查资料的便利；大学成员中有各学科领域的专家，而且本身作为一个教学机构，能更清楚地知道师生的需求。所有这些，都为美国大学出版社生产知识提供了便利。学术知识还存在着越来越专业化的问题。随着知识爆炸性的增长，学术分科越来越细，产生出大量专门领域的知识。这种分支现象不仅对科技知识似乎没有止境，对科技类出版物也是如此；而且，人文与社会科学也存在分支现象。对这一现象，一般商业出版社因为基本处于学术界之外，不如大学出版社能够迅速准确地把握学科发展的方向和动态，因而无法承担类似的知识生产的重任。
　美国大学出版社的最主要目的是为学者及学术界服务。知识的传播与增长经常发生在学者之间的交流中，而大学出版社所出版的图书缩短了学者间的距离。作为联系的桥梁和纽带，大学出版社必须将最新学术研究成果予以出版发表，以供相同领域的研究者及社会大众参考。美国大学出版社由于与母体机构的密切联系，充分了解这一知识传播市场的特性，因此能成为有效增进学术沟通的机构和媒介，并通过主要由学者和教师组成的编辑委员会来评估和决策，以保持较高的学术标准，达到传播大学研究成果的目的。
　一般说来，大学的学术成果，虽然具有较高的社会价值，但在短期内商业价值却不总是很大。由于其内容多属专业技术或基本理论方面，作者也很可能不具知名度，一般认为这些研究成果的出版没有多少利润可言，因此一般情况下不为商业出版社所接受。但这些学术研究的成果又必须加以流通并保存，才会有利于知识的发展。对于这些没有多少商业利润，却又必须保存和流通的知识成果，只有在首先考虑其对科学文化的贡献而不是商业利益的前提下才会出版，形成学术成果的实物形态。大学出版社正是完成这一使命的机构。
　可见，美国大学建立出版社并非偶然。面对大学为何要扮演出版商的角色这样的问题，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首任校长吉尔曼在当初建立大学出版社时说，他相信大学有三项主要功能: 教学、研究与传播学术成果。他将大学出版社看作是大学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认为出版是一所大学最崇高的职责之一，它能促进知识的发展与传播，不仅仅是在那些大学听课者中传播，而且能够更广泛地向社会传播知识。

　二、大学出版社与学术自由的保障
　学术自由原则是美国高等学校管理中最普遍的价值观念之一，对大学意义重大。人们之所以认同学术自由思想，主要是因为知识发展需要有特殊的环境。美国高等教育界学术自由思想的形成与发展，深受德国影响，同时也是美国特殊环境作用的结果。
　上世纪20年代席卷美国的经济衰退浪潮和劳资冲突，使大学教师深受其害，解雇教授的事件接连不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确立学术自由的标准和保障教师职位的稳定，一些著名的教授如约翰·杜威等人利用新成立的美国大学教授协会（AAUP）首次拟定并公布了关于学术自由和教授任期的原则声明。声明在阐述了学术权利的基础、学术机构的职能之后指出，如果不在最大程度上承认和实行学术自由的原则，大学就不能履行其三重的职能（教学、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1970年，美国大学教授协会对1940年的原则再次作了补充解释。学术自由的原则包括：教授有权探索知识，不管这种探索可能导向哪里，但同时他又有责任完全和准确地报告研究成果；教授有在其观点和材料不受审查的条件下执教的权利，只要他不超出大家公认的其所属的那个专业领域；教授有不受束缚地在公共场合发表讲话的权利，只要是以个人的名义而不是作为其所属大学的代表。美国教授坎贝尔等人曾指出，上述原则在美国学术界人士的思想中已占有不可替代的核心位置。
　大学作为学术重镇，重要的学术传承和发展活动在此进行，长久以来所强调的是崇尚自由的学术风气。虽然对学术自由的理解不尽相同，但认为学术自由包括研究的自由、教学的自由、发表和出版的自由却是共同的。在对学术自由的认识上，人们往往注意研究的自由和教学的自由，却常常忽视了发表和出版的自由。实际上，如果学者的研究成果无法发表和出版，不为同行和社会所知，就谈不上充分的学术自由，就会制约学术研究的发展。
　学术成果的出版需要依赖于出版机构。美国的出版公司大体分为四类:商业性出版公司、学会协会出版公司、大学出版社、政府出版机构。这四类出版机构在出版物的选择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主要原因是出版社所服务的对象不同。商业性出版公司作为独立的企业，以获取利润为目标；而政府出版机构则会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对出版物加以选择。以美国当前的出版环境，如果没有大学出版社和学会协会管理的出版公司，学者只能向商业出版社或政府出版机构妥协，出版的决定权将掌握在商业出版社或政府手中，这样就无法充分显现学术研究的目标。
　大学出版社由于属校方管辖，拥有自主的学术传播能力，就可以争取到对商业价值较小的学术研究成果，或者对观点与政府不同的研究成果给予发表的自由和机会，为学术出版和学术尊严争取合理的生存空间。因此，美国大学出版社的设立，保障了学者发表和出版的自由，有利于大学学术自由的实现。

　三、大学出版社与大学声誉
　美国大学出版社由于大多包括母体大学的名称，因此会受到母体大学声誉的影响，读者常常会通过对大学的印象判断大学出版物的质量。不过，二者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单向的，实际上，美国大学出版社通过出版物的传播，对母体大学的声誉也有很大的影响。
　优良的学术出版物，可以起到宣传母体机构的研究成果与学术地位的作用。大学出版社所出版的图书用来沟通专业领域的信息与思想，传播新的研究成果，借助高品质学术出版物的传播，大学就会成为声誉卓著的学术机构。通过出版社，美国大学宣传其学术成果，实现学术国际化的理想。普林斯顿大学校长高翰在访问印度马德里大学时曾问当地学者为何知道普林斯顿大学，学者的回答竟是通过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所出版的一系列关于人口问题的研究论著。
　1943年，哈佛大学当年的校长柯南特(Jamer B?郾 Conant)一度想关闭哈佛大学出版社，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企业而看不出它任何学术上的益处，出版社的保卫者因此要说服校长。最后，决定由詹姆士及克拉克针对这一问题进行研究，1944年他们完成了一份三千字的文件，讨论是否应该设立大学出版社。此文件对其他大学所遇到的同样问题提供了明确的答案。这份文件强调，不可否认的是出版社与大学的发展不无相关，而且确实为大学创造了良好的声誉。就是因为这份报告，哈佛大学出版社得以保存下来。
　综上所述，无论是知识的生产和传播，还是学术自由的保障、大学声誉的确立，都能体现出美国大学出版社的重要价值，大学出版社构成大学学术系统的一部分，是重要的学术辅助机构。美国大学因为有了出版社的辅助，更加有效地实现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的职能。

来源：《大学出版》2006年第2期（总第54期）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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