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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出版社社长宗俊峰：教材出版要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郜云雁

2009-10-10 08:21:47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2009年10月09日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60年来，我国的教材建设也走过了一条不平凡的发展之路。从今天开始，中国教育新闻网将陆续推出“60周年·中国教材建设之路高层访谈”系列文章。以下为记者郜云雁与清华大学出版社宗俊峰社长的访谈实录。

　记者：新中国成立60年来，清华大学出版社在教材建设领域作出了哪些探索？取得了哪些成绩和经验？
　宗俊峰：清华大学出版社成立于1980年6月。建社之初，我社借改革开放后文教科技战线的春风，充分依托清华大学的工科优势，及时抓住全民学习和普及计算机知识的热潮，将计算机科学技术领域作为发展重点，全力以赴做好计算机教材的规划和出版，加强编辑队伍的建设和培养，逐步形成了我社在计算机教材市场的领先地位。同时将计算机技术的普及教育读物作为突破点，努力反映国际技术发展前沿，做出了规模和特色。上世纪末，我们又抓住中国高等教育发展改革的新高潮这一历史性机遇，逐步实现了从“计算机专业社”到综合性教育出版机构的转型，推动和发展理科、工科、经济管理、外语教育和职业教材的出版，确立了高等教育出版大社强社的地位。在教材出版上，我们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第一，实施跨越式发展战略，建立覆盖需发展的主要学科领域的多层次教材产品线体系。
　在过去的近30年里，我们组织开发了大批高校教材，实现了从主要为清华大学的教学科研服务到面向全国高等教育服务的提升。目前，我社教材在销品种6000种左右，基本覆盖了计算机、信息、机械、材料、土木、建筑、电子、化工、能源、环境等主要自然科学和工程科学学科，以及经济、管理、外语、新闻传播、法律和艺术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包括了研究生、本科生、高职等不同的教育层次，研究型、应用型等不同的教育类型，基础课、专业课等不同的课程层次，形成了多学科、多类型、多层次的高等教育教材体系，成为国内主要的计算机、信息、理科、工科类和经济、管理类教材出版基地之一。
　第二，实施品牌化战略，塑造“领先、严谨、开放”的清华教材品牌。
　在高等教育教材出版方面，无论什么学科领域，我社一开始都确立了高起点、品牌化的发展战略。我们认为，清华出版的教材应该与国际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和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发展方向相匹配，具有相当的前瞻性和一定的引领性，体现高水平和高质量。在当前特别要充分反映高等教育理念的转变，适应向通识教育基础上的宽口径专业教育模式的转变，体现培养高素质创新人才的需求，全面反映高等教育在课程体系、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手段三个方面的改革成果。我们一方面充分依托清华大学的学科和资源优势，一方面充分发掘全国优秀出版资源，与全国各相关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学会组织展开密切合作，建立了以教育教学研究带动和引领教材建设的出版模式，塑造了“领先、严谨、开放”的清华高等教育教材品牌。
　第三，实施国际化战略，在“引进来”的同时实现“走出去”。
　从上世纪末开始，为满足我国高等教育教学改革与高等教育国际化、现代化的需要，我社组织专家学者，精心遴选引进了一大批国外原版教材，成为我国高等教育教材引进覆盖学科最广、品种最多、时间最早的出版社之一。这些教材的引进，得到了各高校教师的广泛欢迎，对推动各高校教育理念改革和教学内容更新起到了很好的借鉴作用，也促进了一些新兴学科的发展。无论是计算机信息、自然科学还是经济管理、外语都有良好表现。
　在引进来的同时，我们采用“借船出海”的方式，加快走出去的步伐。我们积极组织国内外优秀专家、教授直接撰写英文版教材和学术著作，与Springer、Cengage等国际著名学术和教育出版公司合作出版，面向全球发行。目前，一批英文版教材已正式出版，还有几十种教材已签订出版合同，正在运作过程中。这些教材在国际高等教材市场上取得了不错的反响，对促进我国高等理工教育成果的推广，提升我国高等理工教育的国际影响力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第四，实施数字化战略，积极推动从教材出版到教学资源服务的升级。
　在教材出版领域，我们在国内首次提出了以立体化的教学资源、网络化的教学平台和个性化的教学服务为支撑的教学资源整体解决方案计划，积极实施数字化战略，致力于为广大教师提供从教材、教参、教辅、电子教案、题库到网上教学平台、教师服务与培训等环节的全方位、立体化、个性化的产品和服务。例如，《新时代交互式英语》、《大学物理学》等是国内相关领域的经典教材之一。我们为其大力发展配套数字化产品，如电子教案、多媒体素材库、试题库等，有利于推动教材的推广和使用，也为提升教学质量和水平发挥了积极作用。
　第五，建立以院校代表体系为核心的高等教育教材营销与服务模式。
　随着我国出版业产业化和市场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建立与教育出版产业特征相适应的经营模式是中国现代教育出版的必由之路。我们在2003年建立了完整的院校代表体系，是国内最早建设院校代表体系的出版社之一，对于为教师实施本地化和个性化服务奠定了基础，也极大促进了清华教材品牌的推广。

　记者：在您看来，清华大学出版社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宗俊峰：我社的核心竞争力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有一支优秀的编辑出版队伍。人才是根本。我社编辑人员中绝大部分是硕士和博士，有些过去曾是高校教师，他们了解教学一线的需求，紧跟教学改革方向，能够深入研究教学体系改革动向，组织出版引领教学改革潮流的高校教材。
　二是有一支高水平的作译者队伍。依托清华大学的综合学科优势和资源优势，许多本校的两院院士、国家级教学名师、著名专家学者为我社著书立说；同时我们面向全国发掘优秀出版资源，也由于我社是国内公认的著名科技教育出版社，所以全国科技教育界的众多专家学者也都在我社出版学术著作和教材。
　三是有一支精干的营销队伍。我社在全国10多个中心城市设有办事处，建立了院校代表和市场代表体系，可以为当地的作者、教师、普通读者提供优质的服务。

　记者：您对当前的教材出版市场怎么看？您觉得有哪些问题亟待解决？
　宗俊峰：近些年，我国高等学校教材出版领域可以说是空前繁荣，这是和我国高等教育的大发展分不开的。由于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的不断深入，课程体系教学内容、授课方式等诸方面都在发生变化，由此产生了大量新颖的教材选题；高校扩招，更如催化剂，激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力量来关注教材出版。
　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由于看到教材市场的相对稳定和持续性，介入高等教材出版的出版社越来越多，以出版社行为主导的教材建设项目越来越多；二是广大教师从多年前的出版难，到现在的多家出版社争抢教材选题，释放了巨大的出版潜力，由此表现在市场上就是教材出版品种繁多，新书量与年俱增，而且还会保持着继续增加的势头。
　在这种繁荣背后，也存在一些问题，最突出的就是选题一般化的多，精品少，质量下滑，重复出版等。高等教材的出版不应是急功近利的行为，它有自身的客观规律和科学性。违背了，不仅不会得到市场的认可，实现不了经济效益，而且还有可能毁掉已有的好品牌，使得自己成为“四不像”的出版社。

　记者：当前职业教育教材市场发展迅速，对此您有何看法和建议？
　宗俊峰：2008年，全国高职院校有1184所，每年招生量在300万人，在校生近800万人，约占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全国中等职业教育(包括普通中等专业学校、职业高中、技工学校和成人中等专业学校)共有学校14847所，招生810万人，在校生2087万人。
　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职业教育有着巨大的市场，而且还处于上升阶段。
　另外，国家从国务院到教育部、财政部、人力资源与劳动保障部等，认识到职业教育培养的学生对国家可持续性发展的重要性，都在积极推动职业教育的工学结合改革。比如高职的100所示范校，中职的1000所示范校工程；2006年，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类型而不是层次，国家给予正式肯定；国家对职业教育实行政策、财政倾斜，并启动职业教育院校对新农村劳动力的培训等。
　这些都说明，职业教育正处于快速的变革阶段，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又处于快速变革阶段。这给新教材的出版带来极大机遇，全国有近300家出版社都在开发职业教育教材。
　但是，也正是这个阶段的特殊性，造成职业教育教材的品牌相对于本科来说不明显，还处于诸侯割据状态；也造成了职业教育教材市场的竞争白热化，可以说各种选题策划手段、市场营销策略、服务策略的运用都达到了空前水平。
　所以，职业教育教材市场需解决两个问题：
　一是教材的特色问题。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类型教育，其中的传统的学科体系教材和教学模式都必须变革，应该逐步变革到“教学做一体化”的工学结合阶段。教材出版要紧密体现这个阶段的改革成果。为推动我国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我社陆续出版了中国职业教育改革白皮书，包括姜大源、赵志群、戴士弘等专家的职业教育改革理论和实践经验，为新一轮的职业教育深度改革提供了理论指导和范例。
　二是教材出版的无序竞争问题。目前参与职业教育教材开发的出版机构很多，但是如果不着意在质量上下功夫，对必要的出版环节予以控制，必然造成教材同质化严重、质量低劣的严重后果。目前还有低折扣、高价格的趋势，这是一种短期行为，如果长期得不到规范，则会严重影响职业教育的教学质量和信誉，给这一新兴教育类型带来长久的伤害。

　记者：对于出版更多更好的精品教材，您有哪些思考和意见？
　宗俊峰：教材是为教学服务的，是教学实践的成果体现。精品教材更是多年的教学成果的固化，一定要经过几轮教学实践，通过检验才能成为好教材。
　当前，教育部、各省市都在启动精品课程项目，与精品课程配套的教材，可以产生出很多精品教材，对相关专业具有示范作用和指导意义。
　教育部的国家级 “十一五”规划教材项目，以及将要启动的“十二五”规划教材，也会产生出很多精品教材。
　为出版更多更好的精品教材，我们有以下建议：
　第一，教材出版要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教材出版要走可持续发展之路，我想这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置疑的。关键是如何做到可持续。我认为质量是教材出版可持续的根本。教材质量尤其是内容质量是教材的生命力之所在。如果质量不过关，出版再多的书都可能是过眼云烟，甚至还会在读者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降低单本书效益，浪费出版资源。
　而保障教材出版质量主要是两条。一是选题质量，它决定教材的内在质量和价值。二是编校质量，编校工作做得好，可以使好的选题和内容以规范、科学、恰当的形式呈献给读者，使好书锦上添花；否则会葬送好的选题、埋没好的内容。
　但是，在如今竞争激烈的教材市场情况下，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效益。如何兼顾质量与速度、规模与效益是目前出版社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一方面出版规模在扩大，人员在增加，另一方面效益在降低，质量在下降。为了解决这些矛盾，很多出版社都在进行内部的机构改革，希望解决这些问题。应该说都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并未根本解决问题。究其原因，主要是宏观战略和具体实施之间存在裂缝，没有充分认识到质量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作用，或者说认识到了，但没有切实有效的措施来保证，而是仅仅停留在口头的强调和事后的检查上。
　要做到可持续发展，首先要有长远的发展眼光，杜绝急功近利的行为。对外要把握高等教育发展的方向和改革动向，了解高等教育领域的真正需求；对内要明确自己的定位、特色和发展战略，不在市场上随波逐流，争取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同时，在政策上、激励机制上有配套措施，使质量意识深入人心。
　国家级规划教材，组织全国力量由专家评选，为优秀教材的遴选提供了质量保障，特别是国家级精品教材的评选，对于出版社出版精品教材、高校进行精品课程和精品教材建设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希望这些政策能够持续有效地推动我国高等教材出版事业，从而使之更好地服务于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
　第二，教材出版要有新思路——教材出版、研究先行。
　高等教育有其自身的规律，而为高等教育服务的高等教材出版也不例外。高校在教师队伍建设方面一般都要求教师教学科研两不误。这是因为不搞科研，教师在教学上会越走越窄、缺乏后劲。教学科研互动会使两者相辅相成共同促进。同样，教材出版如果只是盲目地陷入具体的每本书的出版中，或是只是受市场压力驱使而不间断地一本本造出来，也是一条死胡同。为此，我们拓宽思路，提出并提倡“教材出版、研究先行”。
　“教材出版、研究先行”首先是我们的一种出版理念，也是我们面对目前浮躁的教材出版市场而开辟的一条出路，更是我们走可持续发展之路的必经之路。我们通过多种方式去具体实施这条指导思想。例如，由我社依托相关专业的教育部教学指导委员会和相关专业学会组织国内专家形成项目组，对学科的历史、定位、发展趋势和发展战略，对知识体系的构成、学科方法、检验标准、课程体系的结构和核心课程的描述，对教学计划的制定、课程的组织和实验教学，等等，进行系统研究，研究成果以《XXX学科教程》形式出版，这不仅指导我社的教材出版，还对高等院校整个学科的建设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有了“教程”指导形成的教材系列是真正有体系的，它不仅反映在每本教材本身，更多地体现在系列教材之间的内容承接、协调、铺垫和呼应之上，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不同课程教材之间“相互伸腿”、内容重叠幅度大、书越编越厚等现象。
　又如，针对重点教材，我们在出版之前就组织研讨会，请教授此课的教师一起研讨，使得教材更加贴近教学要求。此外，对于某些改革力度较大的教材，出版之后，我们也会组织教师研讨会，请作者讲授教改思想、编写思路和使用该教材对课程的组织等等。这不仅是在推广教材，更是在推广先进的教学理念和教改成果，对于提高我国高等教育教学水平具有积极的作用。
　第三，教材出版是一个系统工程。
　有了正确的出版理念和发展思路，要组织出版好教材，还要充分认识到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以我社组织的《全国高等学校自动化专业系列教材》为例，本系列教材是由我社策划，由教育部高校自动化专业教学指导分委会牵头，并联合了中国自动化学会、中国电工技术学会、中国系统仿真学会、中国机械教育协会等组织。这是根据高等学校自动化专业发展与教学改革的需要，为构建课程设置合理、内容先进、体系科学的自动化专业课程体系而规划的一套系列教材，规模庞大，涉及编审委员和学校众多，组织形式复杂，与单本教材或单纯为推广方便而拼成的系列教材相比，更突显出学科的体系完整性、组织的严密科学性以及全国的广泛参与性。因此可以说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本系列教材陆续出版了，但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停止。我们认为，教材出版不是目的，得到广大院校教师的认可，并真正为教学发挥推动作用，才是真正的目的。为此，教育部自动化专业教学指导分委会和中国自动化学会教育工作委员会等基于系列教材的建设成果，联合主办“全国高等学校自动化专业系列课程研讨会”，为广大教师搭建一个沟通交流的平台，交流教学改革思路，切磋教学经验，消除实践中的困惑，从而提高专业教学水平。
　第四，针对无序的职业教育教材市场状况和短视的促销行为，管理部门应该出台相应的管理措施。
　良性的教材市场竞争对职业教育的发展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但由于职业教育是新兴的教育形式，教材市场存在着的一些不规范的做法，以经济利益为驱动、牺牲教材质量的不良竞争行为，不仅会损害负责任的优秀出版者的利益，更会影响职业院校的长远发展，甚至关乎未来几代人的素质。教育管理部门应有具体的管理措施，包括规范院校教务人员和教师选用教材方面的行为，保证走进课堂的是适合的、真正需要的优质教材。
　在新形势下高等教材出版是一个很复杂的课题。以上仅是一家之言，抛砖引玉，希望引起大家对提高教材质量的关注，共同为建立严谨、科学、繁荣和可持续的高等教材出版工作而努力。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2009年10月09日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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