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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好理论与实践双重准备

采访人：中国教育报记者郜云雁　受访人：教育科学出版社社长所广一

2009-11-26 14:59:16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2009-11-26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60年来，我国的教材建设也走过了一条不平凡的发展之路。从今天开始，中国教育新闻网将陆续推出“60周年·中国教材建设之路高层访谈”系列文章。以下为记者郜云雁与教育科学出版社社长所广一的访谈实录。

　教材出版多元化进程进一步凸显
　记者：您对当前的教材出版市场怎么看？
　所广一：目前，我国出版物中大半壁江山都被教材类图书占据，教材、教辅类图书占图书出版种类的比重仍过大，我国出版产业结构不合理的情形将在一段时期内继续存在。相比之下，世界出版产业通常是教育出版、大众出版和专业出版齐头并进。教材类图书所占比例过高使得我国出版产业的基础相当脆弱，教材出版物总体规模大、品种多，但产品同质化严重，市场对精品教材的渴求也将越来越明显。
　基础教育教材出版市场在打破垄断、教材多元化之后，已呈现出竞争主体多元化且主体资格参差不齐等现象。教材出版市场竞争渐趋激烈，教材出版主体多元化进程将进一步凸显。高校教材出版领域也随着高校招生规模的不断扩大而出现竞争升级化的态势。在激烈竞争中，以往大社、强社教材出版的垄断地位，将逐渐被削弱和打破。与此同时，中小型出版社将以黑马的面目杀出。中小学教材改为由政府采购免费发送后，势必加剧教材类图书的市场竞争，也将进一步加速教材出版主体多元化的进程。

　记者：您觉得当前教育出版界有哪些问题亟待解决？
　所广一：当前我国出版产业结构正面临调整。各出版单位将面临全方位的体制改革，这些改革将推动出版资源在更大的范围内、更广的领域内进行重组。我们期待着这些改革能带来更多出版产业的战略投资者，促进出版产业的整合与发展，使人才、资源、内容、技术、资本等要素真正在我国出版产业中流动起来。
　在教材专营权逐渐减弱、教材出版发行市场逐步放开的条件下，现有教材出版体系如何稳中求变，以期能应对来自各个领域各个环节的竞争，合理运用市场规则和手段，继续保持在教材出版市场的主导地位，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激烈的竞争给教材出版市场带来了诸多问题，主要表现为多版本竞争与低层次重复。这亟需出版单位增强研发能力、改善管理体制、强化成本核算能力等，增强出版实体的综合竞争力，真正以质量赢得品牌、赢得市场。教材出版体系的改革必须紧紧抓住编写出版与征订发行两个环节，整合现有体系资源和生产要素，在教材品种开发与出版、教材生产经营与管理、教材征订发行与售后服务各个流程实施有效的市场化经营模式，建立起教材出版公平竞争的市场体系。

　在多样化基础上形成主流教材
　记者：您如何看待中小学主流教材建设问题？
　所广一：确立中小学主流教材，对教材竞争和发展有积极的意义。
　首先，中小学教材应体现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而我国恰是通过主流教材来向中小学生表达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尤其是意识形态较强的学科，如历史、政治、语文等，教材内容必须与国家要求相符合，其中的观点与国家提倡的主流观点高度一致。其次，主流教材有助于保持出版产业基本格局的稳定。我国的出版业基本上还是建立在教材体系上的，尤其是地方出版业对于中小学教材的依赖程度还比较高。一旦打破这种教材体系支柱性的平衡，我国出版将令人担忧地失去结构性的平衡。

　记者：建设中小学主流教材需要坚持哪些原则？
　所广一：从根本上讲，主流教材应率先体现国家意志，同时是在教材多样化的基础上形成“主流。教材建设的多样化趋势，宣告了“一纲一本”时代的结束，实现了从“一纲一本”到“一纲多本”的改变。主流教材的前提是教材多样化，没有多样化的教材建设体系，就不可能有真正的主流教材出现。因此，教材出版不仅要打破教材垄断，改变教材同质化、低水平重复的不足，而且要开发符合国家主流价值观的特色化教材，形成中小学教材出版主导方向一致、产品种类多样、教材版本特色鲜明的繁荣有序的发展局面。
　主流教材应立足于高水平、高标准，具有“大教材观”，走优质化、立体化、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主流教材应视质量为生命线，应该是所有通过审定教材中综合质量最优、社会认可度最高的那一部分教材。同时，主流教材的编写、出版单位应具有权威性，高水平的出版单位具有稳定的专业人才队伍与强大的研发实力，以确保其开发的教材在课程教材改革中始终处于“风向标”的地位。
　此外，除了教科书等核心产品外，主流教材还应体现教材的立体化，为师生提供优质而丰富的教学资源。主流教材建设就是教材不断丰富、不断创新、不断立体化的过程。教材投入使用后，后续的修订改版、教辅图书和教学配套资源的持续开发、教材培训等售后服务，以及利用新兴技术开发数字化配套产品等，将是一项系统工程。这就要求主流教材建设应该具备可持续发展意识和能力，以保证教材的良性运转。

　记者：什么样的教材可以成为主流教材呢？
　所广一：主流教材不是指定的，也不是唯一的。主流教材应该是符合课改精神的教材；应该是经过实验区实验、在教材市场格局中占有一定份额的教材；应该是最大限度地满足教师的专业创造，满足教学创新和激发学生学习潜能的发挥的教材。所以，主流教材要在课程改革的实践中产生，要通过提高内在质量树立教材的品牌，要把“国家意志”“受众面”“出版单位资质”三者通盘考虑。

　教材租型已不适应教育新形势
　记者：对于中小学教材租型大家褒贬不一，您对此有何看法？
　所广一：中小学教材租型产生于特定的背景下，并对当时的教材出版起到了促进作用，有利于集中优质资源，协调统筹，繁荣教材出版。
　1999年以前，全国中小学教材由人民教育出版社独家编写出版，教材编写出版等所有资源及投资均由国家提供。每种教材的使用数量均达数千万册。在当时生产技术落后、物流能力低下的情况下，为了解决大规模出版中印制难、运输供货难、发行难的问题，国家安排人民教育出版社将印制教材的胶片“租型”给各省新闻出版部门，由各省新闻出版部门安排印刷厂印制。各省新闻出版部门按教材总码洋的3%向人民教育出版社支付租型费用后，可获得教材总码洋27%的利润。
　中小学教材租型作为计划经济年代所流传下来的一种非完全的市场行为，是在特定历史背景下建立起来的具有行政命令性质的合同关系，在教材出版多元化、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租型模式应当予以修正和完善。
　1999年第八次课改之后，国家不再投资开发编写中小学教材，教材编写开发实行“一纲多本”，教材原创单位多元化、通过竞争并获得教育部批准后获得编写教材出版的资格。从此，教材独家垄断编写出版的局面已被彻底打破，更多的出版社和社会机构都参与到编写教材中来，使教材的编写与发行成为市场化行为。如果仍沿用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租型模式，势必不利于当今教材出版市场的健康发展。当前租型模式对我国教材出版市场产生了诸多弊端。
　首先，部分地方出版集团和教育行政部门“强制租型”屡见不鲜。这种行为与国家政策不符，远离课改初衷，同时也与市场经济的要求背道而驰，触犯了民法、行政法和经济法等法律规定。
　其次，教材租型不利于教材开发的长效发展。实际上，教材租型单位是以教材原创单位的严重亏损为代价来获取高额利润的，这种“杀鸡取卵”的经营之道，造成许多在教材出版资源方面具有绝对优势的原创出版单位，对新课标教材的持续出版与研发力不从心，严重制约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深入开展。此外，由于租型教材属于零成本、零风险，租型单位与原创单位竞争教材使用市场时，前期往往采用非正常的手段即增加“教师培训费”的方式占领市场，获取市场垄断地位后，再坐享垄断利润，严重影响了教材多样化政策的实施，特别是严重危害了教材市场的健康发展。

　记者：您认为解决租型问题有哪些可能的途径？
　所广一：解决教材租型的问题有赖于两种途径，一是由质量意识向服务意识拓展；二是由教材出版向多品种类教辅发展。
　在确保出版精品教材的情况下，教材出版的竞争点就在于服务，如何通过优质的服务提高教学效率，就成为关键所在。同时，教材出版市场的高利润、市场规划程度高于教辅，而基于不同版本教材基础上的同步讲解、同步练习、同步测试、同步报纸、同步杂志书、同步音像等相关辅助学习资源，则具有巨大的市场空间。因此，教材出版应打破单一目标，推出与之配套的多种辅助资源，锤炼精品教辅，在为教师、学生提供高质量产品的同时，增加经济效益，促进产业健康发展。

　一体化是职教教材发展主流
　记者：您怎么看待当前竞争异常激烈的职教教材领域？
　所广一：职业教育教材的出版正面临着非常激烈的市场竞争，面临更多的挑战。一方面各出版社都意识到职业教育的发展机遇，积极参与到职业教育教材出版的竞争中来，竞争日趋激烈；另一方面，职教教材的集中使用度弱化，同质化竞争越来越明显，对教材自身的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更好更快地开发职业教育教材，抓住机遇，迎接挑战，是各职业教育教材出版单位共同肩负的艰巨使命。职教教材建设当务之急是要应适应市场需要，努力打造精品，推出卓有影响的标志性品牌产品，赢得良好的社会赞誉；同时，编辑在教材出版的过程中占主导地位，培养学科背景多样化的专家型编辑队伍是职业教育教材多出精品的有力保障。
　一体化教材是职业教育教材的发展主流。所谓一体化，是将理论知识和技能二者完全融合在一起来编写，大胆打破原来的知识体系，完全按照企业岗位对知识和技能的实际需要来编写教材。过去职业教育教材是按照学科体系来进行编写的，很多教材都是从大学教材脱胎而来，只是大学教材的简化版本，仍然以传授知识为重点，不重视技能的学习。随着职业教育的不断发展，人们越来越认识到职业教育必须与市场紧密接轨，学生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就业，要以就业为导向，那么职业教育教材的内容也必须契合市场对从业者的要求，即要重视技能的传授和训练。如果还是按照“理论知识编一本书、技能编一本书”的非一体化思路，那么学生学完了理论知识，再学习具体的操作技能，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知识与技能的融合。

　三十年耕耘结硕果
　记者：教科社在发展过程中是否经历过一些令人难忘的历史转折点？
　所广一：2001年对于教科社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这一年，我们面临着是否举全社之力参与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教材改革。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当时社里的情况很复杂，小富即安的思想让很多人失去了再创业的干劲。的确，经过多年的努力，教科社有了较大的发展。到2000年,教科社销售码洋已超过一亿元，给国家做的贡献不少，职工个人的收入也不低。要不要继续发展？全社职工的思想并不统一。
　很多人持有这样的观点：“教科社就做专业书，做精了，有了品牌，规模不需要多大”。尤其是面对国家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是否举全身心投入？是否有勇气扛起这种投资大、见效慢的风险？很多人心中都没有底。但是，幸运的是，教科社社班子统一了思想，秉着“发展第一”的原则，全社最终作出了举全社之力参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决定。这个决断让教科社的发展持续攀升，短短几年，我们的综合实力有了成倍的增长。

　记者：您认为教科社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所广一：关于核心竞争力的内涵,有多种不同的理解。一般来说，核心竞争力又称核心能力，是指企业组织中的积累性知识，特别是指如何协调不同的生产技能和整合多种技术知识，并据此获得超越其他竞争对手的独特能力。
　教科社的核心竞争力,首先表现在出版理念下成长起来的独具特色的选题结构。自1980年成立以来，教科社始终坚持“弘扬教育学术，繁荣教育研究，传播国内外先进教育理念，促进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出版理念。在出版理念的指引下，教科社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选题结构，即五大板块：教育理论图书、中小学教材、幼儿教育用书、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用书、中小学助学读物。在五大板块中，教育理论图书和中小学教材一直是处于业内领先地位的。
　教科社的核心竞争力还表现在过硬的专业化编辑队伍。我们有一支优秀的编辑团队，他们大部分都有较好的教育专业功底，有的还有扎实的实践教学背景，面对编辑出版工作时，他们能做到对教育发展方向的准确把握，对某教育领域问题的深刻把握，并在这种把握中，形成教育出版选题的科学规划与合理判断。不仅如此，教科社的专业化编辑团队培养强调“以人为本”。“以人为本”在编辑工作中就是“以编辑为本”，具体来说，就是出版社上下坚定地达成“理解编辑、依靠编辑、提高编辑”的共识，形成 “老编辑焕发青春，依然宝刀不老；年轻编辑创新不断，逐步走向成熟；编辑人员形成团队合力，共同铸造教科品牌”的喜人局面。
　教科社还有一支研产销一体化的营销队伍。教科社要求销售人员和产品经理要对所负责产品在各省的市场情况、竞争对手营销方式、读者购买习惯、经销商的实力与信誉等情况都有清楚的了解，要定期撰写市场分析和研究报告；在推广力的建设中，不仅要求推广人员定期拜访教师、读者、基层店采购和宣传员等购买决策相关人员，而且要做详细的记录，要有反馈和回访。通过这样多年的实践打磨，教科社的营销部门从定位为出版物销售者到定位于读者、客户的采购者，从单一的发行部到内设教材销售部、一般图书销售部、策划部和客户服务部的大部门，从只有简单的发行职能到发育出产品力、分销力、推广力、宣传力、品牌力、促销力、服务力，情报力等多种功能，实现了定位转变、职能转变，管理水平和营销能力大幅度获得提升。

　记者：教科社在教材建设方面主要作过哪些探索？
　所广一：回顾近30年来走过的发展历程，我们觉得主要作了以下探索：
　作好理论与实践的双重准备，为课标教材编写奠定基础。2001年，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伊始，教科社即组织各地教育科研院所及相关部门，对发达国家课程改革信息进行了搜集、整理，同时对近年来国内外课程改革的理论及成果进行了分析和研究。在此基础上，教科社出版了“世界课程与教学新理论文库”等一批反映西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实践的权威理论著作，以及本土“新课程教学问题与解决丛书”等指导教师进行课改实验的实践性图书，为课标教材的编写积累了理论和实践的双重基础。
　以科研为支撑，高标准研发教材。我们编写的教材，每个学科的作者都是由国内知名学科专家、各省资深教研员及全国特级教师、优秀教师三类人员组成，他们中有很多都参与了课程标准的制定工作，有的还是课程标准研制组组长和核心成员。三结合的编写班子保证了教材内容既能体现最新的课改理念和教育科研成果，又比较符合中小学教学实际。在教材编写中，教科社采取了以科研带动编写的思路，注重吸收中央教科学所和全国各地多年的基础教育科研成果。在教材实验中，各科教材的实验都以科研课题的形式进行，将科研课题与实验区教师、教研员的教材实验联系起来，保证了教材实验的科学性、严谨性，也使得教师通过课改真正参与到高层次的教育科研中，并因此而获得提升。
　多种方式并行，深度推进教材实验。从2001年开始，我们先后在全国建立了省级、地区级和县级等不同层次的教师培训网络，并根据实验区的需要采取了不同的培训方式。为使实验区广大师生更好地理解教材、开展实验，教科社每年都组织有关专家以培训会、研讨会或面对面讲课的形式对实验区教师进行培训，培训次数多达每年几百场。同时，我们还不间断地提供《实验教材通讯》、研究课光盘、培训光盘、教师培训资源包等文字、音像材料。为扩大教师视野，教科社还组织了专题研讨会，国内外知名专家均亲临参与，通过培训和研讨使广大教师的教学与科研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记者：经过近30年的探索，你们取得了哪些成绩和经验？
　所广一：教科社出版的教材品种目前位居全国第二，我们已出版了多科课程标准实验教材。从2001年开始，教科社先后有17个品种的教材通过了全国中小学教材审定委员会的审查。这些教材已分别在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实验区开展实验，受到了广大实验区教师和学生的好评。
　为了进一步加强教材编写和科研的力度，在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的大力支持下，我们成立了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道德教育研究中心、小学科学教育研究中心、艺术教育研究中心、外语教育研究中心、劳动技术研究中心、早期教育研究中心等研究部门。六大研究中心使教材科研、编写、实验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教材的科研含量更高，教材质量提升的步伐更快。
　教科社课标教材的实验都是以科研课题的形式进行，各科教材根据不同的要求开展相应的科研课题研究。例如，为了摸清全国科学教师的基本情况，我们在全国22个省、市作了大规模的调查工作，对科学教师素养进行了大规模的问卷调查，并联合南京大学教育系开展了针对科学教师素质的课题研究。在此基础上，我们编写出版了《科学究竟是什么》一书，对于教师的科学教学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指导，受到广大实验区教师的欢迎。又如，为使课标教材稳健地可持续发展，在进一步完善已有教材的基础上，教科社以“基础教育教科书制度、评价及使用研究”为课题，以教育部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基础教育课程研究中心为首开始了对教材的深入研究。所有这些都为争取成为全国基础教育教材出版基地创造了条件。经过多年的努力，我们探索出了以科研为支撑的教材建设新模式，为打造教材出版基地创造了条件。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2009-11-26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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