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馆的故事》
　　出口保夫著
　　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 

　　大英博物馆有1000多万件藏品，250多年历史。19世纪，狄更斯和达尔文在此思索，拜伦、济慈和雪莱因它写下不朽名作；20世纪，马克斯和列宁在此阅读，甘地、泰戈尔，还有落难的孙中山陆续来访……《大英博物馆的故事》以生动的细节故事，描绘了有关这座世界顶级博物馆的文明瑰宝与历史记忆，充满智慧也充满神秘。

　　实际上的创立者汉斯·斯隆

　　大英博物馆的实际创立者汉斯·斯隆于1660年4月16日出生于北爱尔兰，父亲亚历山大是苏格兰人。1712年，52岁的汉斯·斯隆向纽黑文子爵买下伦敦郊外切尔西的宏伟庄园。这座庄园建于16世纪，有一座又广大又漂亮的庭园。

　　斯隆在布卢姆斯伯利的私邸已经有堆积如山的收藏品，后来他便将很多收藏品搬到切尔西的豪邸。

　　斯隆也担任皇室的御医，56岁时，被授以准男爵的头衔。67岁时，因为牛顿去世，斯隆继之担任皇家学士院院长的要职。1748年，皇太子（后来的乔治三世）夫妻驾临切尔西的豪邸参观斯隆的收藏品。

　　当时斯隆豪邸被称为“博物馆和图书馆”，收藏大量的博物资料和书籍、手抄本。他把博物资料分类收藏在三个房间，图书数据则分类摆在六七个房间。

　　博物资料除了祖母绿、黄玉、紫水晶、蓝宝石、石榴石、红宝石、钻石等宝石类，种种矿石，以及罕见的昆虫类，各式各样的贝壳、珊瑚类标本，也有动物标本，总共2万件。

　　古美术的收藏则有埃及、希腊、罗马、英国、美国、日本等地的文物，总共数千件，各种古硬币有32000件，绘画和素描也有300件。皇太子看到这些数量庞大的收藏品，说：“在英国能够看到这么珍贵的收藏品，真是令人高兴至极。这是国家级的资产，如果能永永远远成为国家文化遗产，对你来说也是更大的荣耀吧。”

　　皇太子参观之后，汉斯·斯隆写下遗书：

　　从幼年起，我即对植物和其他自然物怀有很强烈的探究心，投入许多努力与金钱，经过长期岁月，在我国和众多国家搜集到无数奇物珍品……

　　这封长遗书最后注明，要将这些贵重的遗产全部捐赠给国家；不过，希望国家能够赠予他两个女儿，每人各1万英镑。

　　汉斯·斯隆没有子嗣得以继承财产，只有两个女儿塞雅拉和伊丽莎白，分别嫁给乔治·斯达里和卡德甘。他基于对女儿的爱，向政府要了2万英镑送给女儿。

　　汉斯·斯隆在临死前几年，每天坐着轮椅从这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查看他一辈子搜集来的文物与书籍。1753年1月10日，斯隆因器官衰竭，生命垂危。第二天，即1月11日，在家人与友人、博物学者乔治·爱德华的围绕下，斯隆与世长辞。他的遗体葬在切尔西旧教堂。

　　斯隆爵士去世16天后，他的遗书公开了，收藏品中某些特别贵重的物品暂时放在英格兰银行的仓库保管。

　　1753年3月19日，西敏寺召开议会讨论国家是否支付2万英镑来接受汉斯·斯隆在遗书中交代的收藏品，并获得议会通过。6月7日，议会向国王提出设立大英博物馆的法案，立即获得国王乔治二世的支持。

　　1753年6月7日，国王在饰有皇室纹章的宝座就座，左手边分列着身着正式服装的政府高层官员和康巴兰德公爵等贵族，由书记官颂读法案。法案的内容大致是说为了有效使用政府获赠的汉斯·斯隆和罗伯特·哈雷的手写原稿收藏品，加上科顿图书馆与其他收藏品，应该成立一般展示馆。

　　国王同意了这项法案，依照英国王室惯例，他以法语说：

　　这是朕所期望的。

　　斯隆去世后不到半年，他的遗言付诸实践，议会决议付给他2个女儿共2万英镑，并接收他的收藏品。

　　1753年12月，为了筹设大英博物馆召开了理事会。下议院议长、坎特伯雷大主教、皇家学士院院长、法务部长、最高法院院长等知名人士被指名为理事会成员。斯隆爵士去世后，大英博物馆的筹设事宜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进行，一方面固然是这批收藏品非常优秀，具有国家级文化遗产的价值；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斯隆在生前已向相关人士打点过，因而国王乔治二世与皇太子都很积极地支持大英博物馆的设立。

　　而英国设立博物馆的计划早在16世纪伊丽莎白时代就已经开始，主要是以当时伦敦塔所收藏的王室图书馆为基础，而且已经对外开放一部分。但是正式以博物馆为名的文化研究机构是直到1677年，在牛津大学由伊莱亚斯·阿什莫尔开设阿什莫尔博物馆才首开先例。

　　馆址为什么没有选在白金汉宫

　　大英博物馆在选择展示斯隆、科顿，还有哈雷三大收藏的展示处和建筑物时面临很大的课题。

　　理事会曾考虑过下列三个地方：
　　（一）在西敏寺宫殿内新增博物馆。
　　（二）购买白金汉宫。
　　（三）购买并改建蒙塔古豪邸。

　　西敏寺宫殿是现在国会之地，地点上最理想，但是建筑费估计要五六万英镑，实在过于高昂只好放弃。

　　白金汉宫当时还不是王室的宫殿，是白金汉公爵在伦敦的私邸。但是由于它的购买费用高达3万英镑，因此最后也放弃了。

　　结果，蒙塔古豪邸因为只需1万英镑，而且又得知还另加上三分之一的白金汉宫，因此判定蒙塔古豪邸是最适合作为大英博物馆的地点。

　　值得一提的是，白金汉宫于1762年成为王室所有，改建后于1775年成为皇宫。如果当时白金汉宫被选为博物馆，一定会比现在的博物馆还宏伟，即使与卢浮宫美术馆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但是白金汉宫因此就不会成为皇宫了，历史的选择真有趣。

　　就我个人而言，大英博物馆没有设于白金汉宫是好事。如果现在的白金汉宫成为大英博物馆，博物馆就会像是大英帝国的象征。但大英博物馆原本是以一个普通平民汉斯·斯隆的收藏品为基础设立的，因此选择具有平民风格的地点应可说是最佳的选择。

　　被考虑为馆址首选的蒙塔古豪邸，价格与场所都很理想，尽管蒙塔古公爵被批评“像黑社会帮派似地赚钱，像绅士般地花钱”。他结过三次婚，第一个对象是寡妇，第二个对象是蠢妇，最后的对象近似疯妇。总之，蒙塔古公爵声名狼藉。但是18世纪欧洲贵族的品行大概都是如此，理事会在选择地点时，并没有考虑私人的品行问题。

　　蒙塔古公爵在伦敦还有白邸、布卢姆斯伯利豪邸，在白金汉郡和北安普顿郡也都有宏伟的私邸。卖掉罗素街的私邸，对他丝毫不是问题。

　　成为博物馆的蒙塔古豪邸，南侧面对大罗素街，一进门是座相当大的前庭，北侧是比前庭大两倍的后庭。在前后庭包围的中间，是一座四方都是红砖的建筑物，以《日记》闻名的塞缪尔·佩皮斯写道：“全英国都没有这么棒的建筑。”建筑物的本馆是两层楼的建筑，不过还有地下楼和顶楼，所以实际上是四层楼建筑。一楼和二楼是展示室，本馆的左右呈翼状朝东西方展开。

　　这座建筑物原先是贝德福德王储的私邸，1677年以皮埃尔·皮奎特的设计来建造，但是不久就因火灾而烧毁，蒙塔古公爵买下那块地，于1686年重建。建后经过67年，17世纪法国样式的建筑物已经相当老旧。

　　蒙塔古宅邸面对罗素街的南面，内庭有美丽的科林斯风格柱廊，在正门处，有漂亮的圆屋顶风格八角形楼阁。

　　在本馆内部的中央部分是大厅，有以大理石铺造的美丽台阶，天花板和墙壁饰以法国画家夏尔·德·拉佛斯以豪华笔触画的酒神巴克斯的祭奠、太阳神之子法厄同的神话故事、恺撒凯旋等历史画。佩皮斯描述的本馆是如此富丽堂皇，当初装潢时，一定是想要设计成法国风格。

　　铺着平板石的前庭虽然不怎么宽广，在本馆后面却有广达7英亩的庭园，称为“大庭园”。加上北侧一带尚未都市化，苍郁的森林和田地向北延伸到汉普斯特德山丘一带，呈现着现在完全无法想象的奢侈自然风光。

　　大英博物馆开馆时，一二楼展示室只有24间。一楼部分主要是收藏汉斯·斯隆与罗伯特·科顿的书籍10万册。二楼则以斯隆、科顿、哈雷的手抄本为主，博物资料只有6间展示室。当时为了节省费用，有些收藏品是直接使用斯隆和科顿用过的书架或书箱来展示，而新做成的展示柜和书橱则是红木制的。这传统持续到现在。

　　最初的入馆规则及由此引出的黄牛

　　1759年，大英博物馆开馆。馆长是格德温·奈特，正式的职称是“图书馆馆长”，这称呼一直沿用到19世纪末。格德温·奈特和斯隆一样，都是著名的医生，他发明了当时海军广泛使用的罗盘，有趣的是他还发明了百叶窗。

　　辅佐馆长的两位副馆长分别是马修·马蒂和也是医生的查尔斯·莫顿。以刻薄闻名的评论家约翰逊博士说，前者是“黑色小狗”，“真想把他丢到泰晤士河”；　后者“每天延误工作，几乎没有领导能力，不但迟钝又没有决断力”，而且馆长奈特个性急躁，在约翰逊眼中，博物馆的管理阶层几乎一无是处。

　　开馆当时，大英博物馆的入馆规则如下：

　　每周一三五开放给一般民众参观，但是圣诞节、复活节与万圣节，以及8月、9月两个月，还有劳动日与断食日除外。
　　想入馆参观的民众请于上午10点起到下午2点之间，向本馆服务处申请，在名簿上填写姓名和住址。
　　服务处的处长会检查名簿，如果没有发现异常状况，就会发给入馆证。
　　﹙中略﹚
　　博物馆参观者必须身体洁净，态度端整，如果违反这些规则，博物馆职员可以拒绝入馆，并要求离馆。
　　10岁以下的小孩不准入馆。
　　不能赠予职员或官员金钱。

　　这是1759年开馆时的《大英博物馆的入馆规则》。以今天的标准来看可以说相当琐碎，要求参观者必须“身体洁净”这一条甚至可以感觉出18世纪严谨的社会背景。

　　筹备了6年的大英博物馆于1759年1月15日正式开馆。除了星期六、日外，每天早上9点开馆。闭馆的时间刚开始时比较早，是下午3点，后来改成4点，夏天延长到晚上8点。

　　当初的入馆人数规定最多容纳75人，与今日不同的是，入馆需要特别许可证。这是由国会决议的。

　　参观的规定相当严格，1个小时只准许15人以内入馆，而且每5个人分成一组，以团体的方式跟着馆员参观。参观者在馆员的说明下，照顺序一一参观24个展示室。

　　1782年有位来自德国的参观者留下这样的手记：

　　很遗憾，我真正参观的只称得上是房间、玻璃柜与柜橱，而不是博物馆。因为在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内，匆忙地在很多大房间之间奔波，尽管博物资料、考古资料和关于文学的贵重书籍琳琅满目，却只能走马观花。要仔细观看的话，可能要花上数年，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参观数量这么庞大的展示品，参观者无不显得很狼狈、很茫然。

　　大英博物馆从一开馆就不收入馆费，而且前面也提过，不得赠送金钱给负责引导的馆员。这原则仍持续到现在，不过由于每天的参观人数严格限制在75人，就让投机者有可乘之机。

　　曾有位参观者于1785年以2先令向黄牛购买入馆许可证。约翰·威尔逊的《大英博物馆的历史》中也提到职业黄牛。当时的2先令币值不小，以喝红茶闻名的偕乐园喝一杯茶只需要2先令的四分之一。

　　在一般咖啡馆喝咖啡或红茶只要1便士，与此比较，黄牛卖的入馆证要价2先令（换算成便士的话，是24便士）可真是超高价。那位向黄牛购买入馆证的参观者留下这样的记录：

　　我无法忘记1785年12月7日星期3上午11点发生的事。

　　……我们开始快速地移动，我询问我们看到的展品的内容。我们的博物馆引导人，一位个子很高，看起来很温和的馆员仔细地回答：

　　“什么？你要我说明这座博物馆所有的东西吗？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还有很多展品连名称都还没有哩！”我对这个馆员的回答相当错愕，再也说不出话来。才30分钟便匆促结束此趟博物馆参观之旅，可是真要仔细参观的话，即使花30天也无法看完吧！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2012.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