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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主义在中国的折射与变形——读《东方后现代》

肖四新

2002-12-18 13:43:53 来源：

《东方后现代》曾艳兵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关于中国有无后现代主义的争论，曾经是20世纪最后10年学界的热门话题之一。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佛克马就明确指出，后现代主义代码是与西方特殊的生活方式和观念相联系的，而在中国语言的代码中，这一短语却有着强烈的否定含义。他认为，鉴于此因或其他因素，“在中国赞同性地接受后现代主义是不可想象的”。从这一逻辑出发，否定中国存在后现代主义的大有人在，他们认为中国的国情与产生后现代主义的欧美大不相同，根本不可能产生后现代主义文化，甚至认为坚持中国存在后现代主义的人是食洋不化。但争论本身却道出了这样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后现代主义已经进入了中国的文化意识。否则，就没有争论的价值、意义与必要。关键的问题是，后现代主义为什么能进入中国语言的代码中？在与中国的传统与现实相遇后，它又以何种形态呈现出来？我们到底怎样看待中国的后现代主义？对此，天津师大文学院曾艳兵教授的专著《东方后现代》作了详尽的回答。

　在《东方后现代》中，作者首先肯定了中国后现代主义的存在，认为那种无视中国存在后现代主义这一客观事实的观念才是真正的食洋不化。作者站在全球化的角度，从中国也有与西方后现代主义相似背景的角度出发，分析了西方后现代主义东方化的可能性、必然性。随着现代社会的信息化、程式化、电脑化，中国也同世界一起进入到了一个大规模的机械复制和数码复制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文化的转型时期，文化的影响、接受与对话既成为可能，也成为必要。接下来作者则从微观的角度，用翔实的数据与资料考察了西方后现代主义在中国的影响与接受的行进路程。使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后现代主义决不仅仅是一种与我们无关的西方话语，而是渗透于我们的语言与生存之中的活生生的现实。

　对那种认为中国的后现代主义就是西方的后现代主义的观念，作者同样是持反对意见的。作者始终强调的是，中国当代的后现代主义是中国的后现代主义而不只是西方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因为中国的传统与现实使得中国文化在与西方后现代主义文化的接触与对话中，已经带有了它自身的文化场。这种“东土化”的后现代主义，作者称之为“东方后现代”。所谓“东方后现代”，是指东方国家（主要是指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接受、借鉴西方后现代主义之后兴起或出现的一种文化学术思潮和现象。它在思想观念、表现形态、概念话语等方面均具有明显的西方后现代主义特征，但同时又具有浓郁的东方直觉主义、感悟主义、实用主义、相对主义、神秘主义等特征。从概念的界定与论述我们可以看到，作者是从文化精神的角度，而不是从“主义”、“意识”的层面上理解西方后现代主义的。的确，如果从“主义”、“意识”的层面上来谈后现代的话，在中国赞同性地接受后现代主义是不可想象的。而一旦改变了视角，中国的后现代主义，即“东方后现代”，就不仅成为了可能，而且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中国的后现代主义之所以能成为可能与事实，除了现实的原因外，更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后现代基因密切相关。否则，西方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将受到排异反应。本书的这一部分可以说是最有特色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引起争议与误解的地方，而由于作者是从内在精神的角度透视中国传统文化，所以就既避免了牵强附会的生搬硬套，同时又打破了“本质与现象”对立的陈腐教条，使中国传统文化在后现代景观中呈现出一副新的面孔。事实上，在中国语言的代码中，并非如佛克马所说，缺乏后现代精神的基因。恰恰相反，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表述方式、诗学体系、历史精神、女性意识与语言符号等，在精神上都存在着与西方后现代主义相通的地方。在中国诗学体系中，作者还看到了“诗无达诂”的“怀疑本体论”与西方后现代诗学中的“本体怀疑论”的相通之处；在独具特色的直觉主义、感悟主义等中国哲学中，作者看到了与西方后现代解构主义精神的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与此同时，作者又清楚地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理念与西方后现代精神的差异之处。比如西方后现代主义强调的是彻底消解中心，而诸子百家则是在否定了中心之后又“任意造说”。也正因为有这些差异，使得西方后现代主义在中国的文化场中出现了折射与变异，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东方后现代”。

　西方后现代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变形，与作为强调差异的后现代描述话语并不矛盾。恰恰相反，它填补了丰富、复杂、多元的文化空缺，构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后现代主义。毋庸置疑，中国的后现代主义在叙事范式与审美范式的转换上所作的努力，在与世界文化的交流和对话上所作的贡献，功不可没。尽管它带来了理想主义的一度式微，但它也可能激起新理想主义的崛起。

来源：中华读书报2002.12.18

本版责编：孟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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