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外语学术普及系列”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专门为外语语言学和文学方向的学习者策划出版的一套入门级学术读物，主要分为语言学和文学两大部分，涵盖了这两个研究领域的众多分支，作者多是外语语言学与文学领域的知名专家和教授。目前已经出版30种。

    何为“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

    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是尼采在他探讨美学和艺术的著作《悲剧的诞生》（The Birth of Tragedy）中提出的两个关键性概念。尼采用这两个概念来解释艺术的起源、本质和人生的意义。在古希腊神话里，日神阿波罗是宙斯之子，也是希腊十二主神之一。他被视为司掌文艺之神，主管音乐、诗歌、光明、农业和医药等。酒神狄奥尼索斯是古希腊人祭祀时所信奉的神灵。他不仅是把葡萄酒带给人类的神，更是新生、享乐和放纵的象征。日神和酒神都兼司艺术。
 
    日神是光明之神，他将光辉洒在世间万物身上，令它们呈现出美的外观。然而，这种外观实质上是一种远离真理的幻觉。人们生活在这种自我欺骗的梦境和幻觉中，真相被掩盖起来。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悲惨且毫无意义的世界才使得人生成为可能并值得怀念。

    日神精神成就了古希腊伟大的史诗、绘画和雕塑艺术。尼采认为造型艺术是典型的日神艺术。古希腊人在祭祀酒神节的仪式上，打破一切束缚，狂饮无节制，放纵情欲，甚至撕碎人或动物。

    酒神节里的狂欢将人类压制的欲望、悲伤和愉快淋漓尽致地泼洒出来。在酒神状态里，人解除了自己的个体化束缚，回归到原始自然状态，与世界融为一体，本身就变成了艺术品。个体的解体虽是最高的痛苦，但因为这种痛苦却让个体消除了一切痛苦的根源，达到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快乐。所以，酒神状态夹杂着痛苦与狂喜。音乐和舞蹈就属于酒神艺术。

    尼采强调日神的造型艺术和酒神的非造型艺术存在着极大的对立，这两种不同的艺术处于永久的调和与不调和之中，贯穿在希腊文化的发展中。正是在两者相互激荡的状态中产生了悲剧，故而古希腊悲剧同时蕴含日神艺术（悲剧的对话部分）和酒神艺术（悲剧的吟唱部分）的特质。日神似的戴着面具的人物形象和酒神似的音乐构成了悲剧。

    尼采相信日神精神用美的面纱掩盖悲剧，酒神精神则揭开了这层面纱直面惨淡的人生，人生的痛苦消融在这种审美感受中。譬如，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就可以看作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融合。俄狄浦斯出身高贵，善良，兼备智慧与勇气。日神的恩泽在俄狄浦斯身上一览无余。然而，这种完美的表象只是暂时掩盖住了命运对他设下的圈套。在酒神节上，古希腊人打破种种禁忌，尽情享乐，在解除个体的痛苦中享受到无上的狂喜。俄狄浦斯也打破了禁忌，违背了伦理，弑父娶母。至此，日神建立的美好幻想破碎，俄狄浦斯不得不刺瞎双眼直面命运的悲剧。这种直面人生绝境的态度因而也具备了悲壮审美的高度。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高度契合成就了这部悲剧。

    日神状态中，人们沉醉于梦幻般的外观中，不追求真相，从而实现自我肯定和慰藉。相反，酒神精神“给人一个超越世界现象的立脚点，以此来俯视人生的痛苦与个体的毁灭，使现实的苦难化作了审美的快乐”，个体在自我否定中回归世界的本源。
 
    荣格在他的著作《心理学与文学》中也专门谈到了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不过，他并不苟同尼采的观点。他认为尼采完全是从审美而不是宗教的角度来衡量酒神精神，忽略了古希腊人赋予酒神的宗教意图。他也不认为希腊人在酒神状态里会成为艺术品。相反，原始本能控制住了有一定文明的希腊人，而这种文明人本能的宣泄要比原始人欲望的宣泄来得可怕得多。希腊的悲剧也是产生于宗教仪式中，尼采仅仅从美学视角而忽略宗教来欣赏悲剧的做法，只能得出浅薄虚假的结论。



    来源：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