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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探索创新追求新的超越

《普希金抒情诗选粹与探微》编后

余海燕

2006-05-10 09:06:42 来源：《大学出版》2003年第2期

普希金是19世纪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他的创作在全世界读者心中享有广泛的声望，赢得了崇高的尊敬。他是俄国文化中一座不朽的丰碑。从20世纪初开始，我国翻译界陆续把普希金的作品翻译成中文，这些优美的译作使我国读者很早就“领略到普希金的文采与风骚，感受到他的诗歌的魅力”。特别是普希金的抒情诗“单纯的迷人的美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它们是韵文中的音乐，诗中的雕刻”。普希金抒情诗是属于全人类的文化瑰宝。
提到翻译普希金抒情诗的大家，我们不能不提到戈宝权先生、查良铮先生、刘湛秋先生、冯春先生等等，他们“为介绍普希金抒情诗，引进世界文学名著，促进中外文化交流，付出了辛勤劳动，作出了有益贡献，值得人们敬重”。
然而，真正让我感受普希金及其诗歌风采，让我内心因为一种人格魅力而深感震撼的，却是一位普通老先生积一辈子的沉淀、思考、研究写成的《普希金抒情诗选粹与探微》。这位老先生就是长期致力于普希金抒情诗翻译和研究的武汉理工大学外文教师邹致平。我很有幸地成为他这本书的责任编辑。《普希金抒情诗选粹与探微》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为“选粹”，选译了普希金170首有代表性的抒情诗；后一部分为“探微”，将选译的有关译文提出来与诸位译家的译作进行比较、评点和探讨。
一部原著就好比一曲乐章，不同的译者就是不同的演奏家，要想奏出原著的内在生命及其神韵，并赋予现实的意义，绝对只是一种理想的艺术境界，不同时代的“演奏家”都只是在努力追求接近这种境界罢了。邹致平先生就是凭着研究学问特有的一股正气、勇气，执著地追求着这种境界。他的“演奏”体现了一种超越，他的研究回归于真正的本义。
《普希金抒情诗选粹与探微》从几方面体现了它的价值：
一、忠实原著，探求本来的内涵
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邹致平先生认为：“普希金逝世后，俄国社会几经演变。‘在这个时期中，有很大一批陈旧了的词从词汇中消失了，有很大一批词的意思改变了。’对这样的一些词，仅从字面理解，或按今天的意思来翻译，岂能正确？”邹致平先生翻译和研究普希金创作的主要依据是《普希金语言辞典》（后简称《辞典》。)他认为“辞典是前苏联众多学者二十多年辛勤劳动的结晶。他们将普希金著作中使用过的全部俄语词汇编撰成册，……任何一个词（组）在句中是什么意思，一般说来，均可按图索骥。辞典为今人提供了弥足珍贵的说明。”苏联维诺格拉多夫院士曾说：“《普希金语言辞典》——正确理解普希金著作的钥匙。”邹致平先生忠实原著，尊重史实，不厌其烦地请教辞典，对原著有了新的领悟。
例如《忠贞的希腊女人》中的一句，戈宝权、王守仁主编的《普希金抒情诗全集》译为：冲进战斗的疆场——他倒下去了，但他却完成了伟大而又神圣的事业。
查良铮先生译《普希金抒情诗选集》上集中译为：
冲进了战斗——是的，他虽然阵亡，
却完成了神圣的、伟大的事业。
其他翻译家的译法与以上译法也大同小异。而邹致平先生却认为这些译法与史实不符。“普希金在南方吉辛辽夫，曾与领导希腊起义的伊普西兰蒂有过交往，并一直关注着希腊的民族解放斗争。后来希腊民族起义失败，诗人1821年写下了《忠贞的希腊女人》，歌颂那些为民族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英雄。”而且据《辞典》，“Дело”在诗中不是“事业”的意思，而是“行为；举动”之义。邹致平先生因此译为：
……投入战斗——他却作出一项神圣的壮举，捐躯疆场
二、尊重前译，借鉴他人精华
鲁迅先生曾说过：“取旧译的长处，加上自己的新心得，这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邹致平先生在自己的学习心得中记下了这句话，并在自己的翻译中理直气壮地鼓起了借鉴前人成果的勇气。
例如《谁见过那地方》中的一句，查良铮译《普希金抒情诗选集》上集译为：
和明媚得好似欢笑的天空？
邹致平先生由衷地赞叹：“译得绝妙!”，大胆借鉴后，把这句译为：
和晴朗得好似欢笑的天空？
比较两句，“晴朗的天空”比“明媚的天空”又更恰当。这种有选择的继承“不仅需要对旧译进行仔细的研究，而且要有敏锐的眼力，要有谦虚的品德。有了眼力，才能分清优劣正误；虚怀若谷才能老老实实地吸取别的长处。”这是对前译的肯定，也是对前人劳动的尊重。
三、探索创新，追求新的超越
邹致平先生曾说：“翻译外国古典作品，由于文化背景不同，年代相隔久远，许多地方很难一下子吃透。名著的翻译极其需要先后多人的连续作战，共同努力，‘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这就是邹致平先生竭尽毕生的精力而努力探索在原“乐曲”中发掘新的内涵，追求超越“演奏”的客观依据。邹致平先生的创新体现在：
(1)形式是内容的延伸，力求形式的移植，努力传达原作的文采、风格、韵味、意境。
例如《夜莺》最后四句，戈宝权先生、查良铮先生的翻译已经很准确地传达了原诗的内涵，但邹致平先生力求以新的手段来阐释。他认为，这首诗是普希金所译的《西斯拉夫人之歌》中的第十首歌，取材自《塞尔维亚民歌集》。既然是民歌，“最好是能将民歌的风味传达出来”：
美丽的姑娘们打从这里过，
就会编起花冠一个个；
年老的人们打从这里过，
就会舀取泉水一勺勺。
(2)充分运用中文的韵律之美，传达原诗的内在本质美，堪称“以诗译诗”。
例如《飞着一排云彩渐渐稀疏》中的一句，戈宝权先生译为：
你的银辉镀白了凋萎的平原
查良铮先生译为：
你把银辉洒上了枯萎的平原
邹致平先生认为“镀”字用得似乎有点生硬，“把银辉洒上了……”只能算是注释性的翻译。原文中“осеребрнтъ”(使成银色)一词的妙处似乎未能传达。邹致平先生想到了岳飞的“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借鉴诗句“雪，粉白了三月桃花”，绝妙地译成：你的光辉银白了枯萎的原野
(3）语言贴近原著的地域和时代背景，更准确。
例如《致普留斯科娃》中一句，戈宝权先生、高莽先生、卢永先生等译为：从不曾为权势烧过香
邹致平先生认为，“烧香”是中国人的习惯说法，用来翻译俄文诗，有背国情。根据原文中“кадилом”在辞典里为“颂扬”之意，邹致平先生把上句翻译成了：
用阿谀之词把权贵奉承
四、严肃认，追求真理
翻看邹致平先生的翻译原稿及研究笔记，从工工整整的一笔一画、一字一句中，你才会真正体会什么是“十年磨一剑”，才会懂得呕心沥血，用生命写文章，用心血做学问的真正意义。这就是严肃认真的品格。
邹致平先生和诸译家译作的比较、评点，不虚美，敢言他人所不敢台，凭的就是追求理想和真理的不断创新精神，体现了学术思想的交锋，体现了学术的争鸣，我想这是邹致平先生，也是我们大家要努力追求的目标。

(作者系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2002级研究生课程进修班学员)

来源：《大学出版》2003年第2期

本版责编：金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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