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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书籍插图热探因

北京大学：仝冠军

2003-04-18 17:04:54 来源：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出版界出现了一场持续不断的“图片”热潮，有人称之为“读图时代”。进入21世纪，这股热潮不但没有退缩的迹象，反而大举挺进学术书籍领域，并且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如果说通俗读物里出现大量图片并不奇怪的话，一向属于精英知识分子阅读对象的学术书籍也出现图片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笔者认为，学术书籍插图热的出现决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特定的时代需求、社会背景与历史渊源。它不但是一种对图书概念、图书历史本身的回归，更是一种革新、一种进步，是一种更高层次上的回归。由于自然科学类书籍必须要使用插图，并且从来就有使用插图的传统，所以本文所说的学术书籍主要指社会科学类书籍，并且主要是针对通俗读物而言，既包括各类研究性著作，也包括古代典籍、经典论著、工具书等。
　上个世纪90年代的插图热潮很可能是由以山东画报出版社推出的《老照片》为代表的图片类书籍引发的。之后出现了许多“图文并茂”的学术类图书。例如插图珍藏本《一个后现代主义者的谋杀》，运用了大量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的插图，是对后现代主义的直观诠释；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的一套“艺术与生活丛书”，如《和毕加索喝咖啡》、《与莫奈赏花》等，运用这些画家的许多代表作品作为插图，与文字相得益彰，有助于增加读者对文本的理解；彩图本《辞海》、插图本《历史研究》等效果也不错，其中彩图本《辞海》是国内第一部综合性彩图本辞典，共有插图1．6万余幅，8万词条有近五分之一都配有插图，形式新颖活泼，风格独特；纯学术性作品如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再现的文明——中国出土文物与传统学术》，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史寻证》等也都配有大量的插图。中国电影出版社干1997年翻译出版了美国人贾内梯的《认识电影》，其中有大量的电影海报与电影经典镜头的插图。总而言之，学术书籍领域已经出现了一场静悄悄的插图热潮。
　学术书籍插图热的出现打破了以往图书中文字独霸一方的局面，使人们对插图、对阅读有了新的认识和发现。图片的直观性、客观性是文字所无法取代的，阅读文字与阅读图片的心理机制也不相同。这种热潮的出现既与社会发展有关，是科技与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对图书概念与历史本身的回归。中国古代就有“河出图，洛出书”的传说。甲骨文本身就是对龟甲兽骨上的兆纹即“象”做出的解释，文字的地位不及“象”，而“象”正是插图的原始表现形式。近年还发现了一幅刻在甲骨上面的占代地图，图文并茂。古代文献中还有“左图右书”、“左图右史”等记载。古代的地方志别名就叫“图经”，例如敦煌出土的瓜沙洲志书《沙洲图经》，图的使用是大量的、不可或缺的。可见书籍产生之初，文字与图片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而“图书”概念本身也就包含了“图”与“书”(即文字)两个方面的含义。现代学术书籍插图热的㈩现不仅仅是简单的历史循环，笔者认为引起学术书籍插图热的原因主要有：
一、科技的发展
　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信息数量大幅度增加，获得信息的手段与途径也趋于多样化，人们可以方便、快捷地获取所需要的信息，摄影技术也大大提高。这些都对高质量插图的大量使用奠定了基础。印刷技术的提高同样功不可没，过去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很难得到的图片现在可以轻易到手，并且越来越富有时效性。
二、对图片功能的再认识
　图片的直观性与客观性是相对于文字而言的两大优势。在很多时候，说明一件人们不常见到的事物需要花费很多笔墨来描绘，效果也不见得理想，合理运用插图就可以轻易解决这个问题。有时候，对同样的事物人们往往有不同的判断，作者的描述非常有可能是片面的、主观的，这样读者就不能接受完整的、客观的信息，而插图的使用可以使读者参照图片‘，对作者的论断做出自己的判断，既发挥了读者的主观能动性，又有利于学术的客观与发展。学术著作相对其他著作而言，更加强调科学性、客观性而不刻意追求想象力的发挥，因此插图在学术书籍中的大量、合理应用的意义就非同寻常了。在这里，仅仅以“启蒙”来概括插图的作用就无疑过于简单了。
三、阅读心理的变化
　经济的繁荣使得人们的消费心理发生相应转变。人们已经不再仅仅满足于吃饱，而要追求吃奸，在图书阅读上同样如此。书籍的丰富使人们已经不再单纯去追求实用目的，审美效果也逐渐成为读者购买图书的标准之一。并且图片的功能也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所以人们已经不再把插图看做是“注水”，而把它看成是整个图书内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精美的插图不仅给人以客观、直观的知识，还给人一种文字所不具有的审美享受。
四、视觉文化的兴起
　电影、电视、网络的迅猛发展使人们生活在图片的海洋之中，人们身上童年时代的视觉思维被重新唤醒，并在更高的层次、更大的范围里形成了一种感性的视觉文化。学术书籍的纯粹理性受到挑战，并且笔者认为这种挑战所带来的后果是积极的。插图的使用一方面是感性与理性在读者心理上达到均衡的努力，另一方面是对人内心深层的视觉思维方式或说感性思维方式的尊重。“视觉文化由于在阅读程度上摆脱了释疑和解释的重负，以感性砝码的不断增加逐渐消除文化天平上的理性偏重。”在阅读过程中，文字与图片的相互作用会在很大程度上刺激阅读的积极性，还可缓解视觉疲劳，提高阅读效率。这无疑是一场学术书籍领域的阅读革命。
五、国外出版物的影响
　插图的使用在国外非常普遍，即使在学术图书中也是如此。国外许多学术类出版物的风格都是通俗易懂、轻松明快的，不仅大量使用插图，其文字也少有艰涩之感。近几年由于中外出版界交流活动的频繁，国外的这种先进理念逐步为国内同行所接受、认同，并付诸实际的出版活动中。同时，对国外先进技术的吸收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六、读者群与读者阅读范围的扩大
　现今中国的教育普及带来了知识水平和文化层次整体上升，人们对学术书籍的需求量不断增大，许多非专业领域的读者也成为学术书籍的阅读者，而插图的使用既不会影响书籍的学术水平，也照顾到不同层次的读者的阅读接受倾向。人们的知识结构发生变化，对不同门类知识的需求增加，当人们阅读完全陌生的专业书籍时，如果有插图的帮助，就更加有助于理解。因此，插图是吸引潜在读者，增加图书销量、扩大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重要手段。
七、插图的使用是对书籍写作的系统性的弥补
　书籍的写作必须有一条明晰的线索，因此在材料的取舍、涉及的知识层面上都会有所舍弃，以免过于枝蔓。于是就有许多作者舍不得丢掉的材料无奈地为整部书的系统性做出牺牲，读者感兴趣的一些材料也可能在书籍里找不到。插图的使用恰好解决了这个矛盾：在书籍系统性不受干扰的前提下，合理使用与内容相关的插图，可以补充大量相关信息，丰富书籍的内容，与文字既相互补充，又自成系统。笔者在阅读《中国古史寻证》时对此有很深的体会。
　可以说，我国学术书籍插图热的出现有其历史必然性，既是我国经济、文化不断发展的结果，也是人们对插图功能的认识不断深化的结果，也是中外文化事业交流不断深入的自然结果。插图地位的上升不仅是向图书概念本身的回归，也是出版发展的必然要求，是在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基础上的更高层次的回归。虽然学术书籍对插图的使用有成功也有失败，但这股热潮给我们带来的启示无疑是非常积极的。

摘自：《中国出版》2003年第4期

本版责编：江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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